孔彥澤瞎指路是個笨蛋指揮官,周柏喬就照着他說的開,路不通就扔硬币決定往哪,是個愚笨聽話的小兵。
早晨出發,開了一上午就成功繞進樹林裡迷路了。孔彥澤脫了鞋子,躬身從前面爬到後座,盤腿坐在後座翻零食吃,地圖上被沾了亂七八糟的油污。
“家主大人,這是不是你吃過最廉價的一餐?”
車停在樹邊,孔彥澤從背後掏薯片往他嘴裡塞,周柏喬正看着手裡被揉得亂七八糟的地圖,看也不看就張嘴吃。
他聽孔彥澤那麼說,立刻抓着他湊過來,咬住他的唇瓣舌尖糾纏,嘗到了這個芥末味的薯片,舌尖一起發麻。
“現在不是了,是最貴的。”
孔彥澤一笑在他的臉頰親了一個響的,掏着薯片給他喂光了,而後直接拽着他的花襯衫擦幹淨手指,特意蹭蹭左手上的指環。
“搞清楚怎麼出去了嗎?”他們已經轉了兩個小時了,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連車的聲音都聽不見。
他們卻沒一個人害怕着急,孔彥澤帶着團隊開進溝裡就心安理得甩手了,全權交給小兵周柏喬。
“還不清楚,害怕嗎?”
周柏喬轉頭看他,卻發現他在忙着翻零食,哪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好像更關心還有沒有芥末這麼刺激的口味。
“實在不行,你就把你手機拿出來吧。”
他們原本計劃是去附近的小鎮上轉轉,那裡有一家讓周柏喬都誇贊的冰淇淋店,據說巧克力也很好吃,周柏喬說得他坐不住,拉着他就要去。
但直接去多沒意思,他們要随走随停,還要随逛。
周柏喬遵從他的指示用手機作弊了,孔彥澤嚼着口香糖賴在後座,窗戶開着吹進來草木的味道。
手機導航比孔彥澤靠譜多了,才二十分鐘就繞出來了。公路兩邊是挺直的常青植被,沒什麼車輛,偶爾遇到的車還會對他們吹口哨打個招呼。
孔彥澤就從後座爬到副駕跟他們打招呼。周柏喬拽他回來坐好,孔彥澤瞪着他沖他吹個口香糖泡泡。
這個時候周柏喬總是會想起他今年才十九歲,是愛玩愛鬧的年紀,就像是在小觀瀾從他的窗前經過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還要親熱地攔着顆桃樹的腰。
他正想着,孔彥澤剝了個口香糖塞進他嘴裡。
“會不會吹?”
“不會。”
孔彥澤立刻像抓到了他的小辮子,車正巧已經開到了這座西雅洛雪山下的小鎮,孔彥澤面對着他退着走,像個壞小子沖他吹個泡泡。
周柏喬垂眼看着他,臉上帶着淡笑,突然抓住他低頭咬破泡泡親了上去,黏黏糊糊的口香糖沾了他半個臉。
孔彥澤一轉頭看見個小姑娘躲在一邊偷看他們,擡腿就不輕不重地踢他一腳,臉頰紅這拽着周柏喬趕緊走。
“開了這麼久,冰淇淋要是不好吃你就完了。”
孔彥澤沒想到報複他的辦法,先放個狠話威脅一下。
秋天的午後,冰淇淋店壓根不開,出發之前兩個人沒一個想起這件事。孔彥澤捏着周柏喬給的美|鈔撓他的臉,笑得那麼開心。
最後還是臨走的時候,趁着周柏喬去開車的工夫,偷看的小姑娘塞給他塊巧克力。她顯然更喜歡笑嘻嘻,還會吹口香糖的孔彥澤。
“你怎麼會和那麼兇的人一起玩?”
孔彥澤蹲着伸手捏捏她辮子上的蝴蝶結,笑着跟她說:“他不兇,他很笨連口香糖泡泡都不會吹。”
“都沒人跟他玩。”
她确信地點點頭,又掏出一塊遞給他。“那你拿去也給他吃。”
任勞任怨,開了一上午車的司機這才不算完全倒黴。
下午離開,他們走走停停到了傍晚都沒回到家,再次路過那片樹林,周柏喬猛一打方向盤,車子壓着咯吱咯吱的滿地落葉開進那片讓他們迷路的樹林。
孔彥澤沒有阻止。
今夜過後,還有最後一天。
晚霞照進林子裡,僻靜安甯,周柏喬猛地踩住刹車,又繞進了這裡。孔彥澤看着他,沒有說話。
周柏喬脫力一般地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也沒有說話,周圍隻有安靜的樹葉沙沙聲,天光绮麗昏暗。
周柏喬轉頭看着他,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唇瓣摩擦着,舌尖糾纏,混亂的氣聲交|合,孔彥澤的臉上有水漬。
他們稍稍分開一些,周柏喬捧着他的臉擦掉他臉上的水漬。
“别哭。”
孔彥澤歎口氣,伸手摸摸他的眼睛。“你也是。”
車門打開又被甩上,車後座足夠寬敞,孔彥澤躺在零食堆裡,腰被一個小棒棒糖硌到了。
他抖着手起身環住他的脖頸,拆掉糖紙,放在了嘴裡,後背汗涔涔的在霞光裡發亮,年輕漂亮的肌肉起伏是情|欲的韻律。
孔彥澤抓着他,頭猛地被撞到了車頂,立刻用力抓了他一下。周柏喬親親他汗濕的脖頸,眼睛發紅。
“疼不疼?”
他說完嘴裡就被塞了根棒棒糖,孔彥澤低下頭去舔那根棒棒糖,睫毛垂下擋住了眼裡的神采。
“讨厭你。”孔彥澤之前抓他後腦勺抓不住短發茬,已經學會揪他的耳朵往後拎。
周柏喬沒法說話,低頭親他又把糖塞進他嘴裡。
“你喜歡我。”
孔彥澤笑着伸手把棒棒糖拿出來,親親他眼皮上的小痣,低聲在他耳邊說。
“總算聰明一次。”
*
這場婚禮和姚幼禾有點關系,新娘是她的表姐,據說是一場商業聯姻,半個圈子都來了。
周柏喬已經穿好了正裝,從衣帽間裡走出來時孔彥澤還在睡,他習以為常地把他撈出來,孔彥澤和他黏黏糊糊親了一下,任他擺弄。
等清醒了才看見他今天一身和小觀瀾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深灰色西裝,藍寶石胸針。
孔彥澤也穿了和他同色系的正裝,裡面是厚實的内搭。
周柏喬很平靜地抱了他一下,轉身出去。
“在樓下等你。”
孔彥澤沒有應聲,打開了抽屜,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黑色小本,翻開看見了裡面夾着的證件和銀行卡,還有媽媽的那張照片。
他一一收好了,反手取下了姚幼禾給他的手機。
周柏喬站在大廳裡,腳底下是大理石瓷磚,大開的門将日光傾瀉在他身上,他擡頭看過來,笑了一下。
這場婚禮在海岸邊的酒店辦,難得晴朗的天氣讓海水湛藍湛藍的,他們一到就被圍住了。孔彥澤被姚幼禾拉着走到一邊,周柏喬留在那裡淡聲和他們交談。
“東西都帶上了吧。”
姚幼禾眼下都有黑眼圈了,看來是很緊張:“婚禮剛開始,你就往酒店後門去,我安排了人在那裡給你開門。”
她剛說完,一拍他的手,周柏喬走過來看了她一眼,帶着孔彥澤離開。
他們牽着手,彼此都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等着。周圍識相的都沒上來打擾,直到儀式就要開始前,有人跑過來請他到最前面去坐。
周柏喬起身,孔彥澤抓住了他顫抖的手,笑着說:“我和你一起。”
前面為要結婚的新人布置地夢幻華麗,背後的落地窗是湛藍的大海,兩邊的人自覺分開一條路。
孔彥澤抓緊他的手,一直走到最前面。
大廳裡的燈光突然變幻,孔彥澤深吸了一口氣松開了手,周柏喬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抓握着不願放開。
很久之後,他驟然放手,轉頭看着他,伸手理了理他的衣服。
“馬上到冬天了,會很冷,不要貪涼。”
“小桃樹我沒移走,還在小觀瀾。”
“你說明年夏天,它還能結果子嗎?”
孔彥澤搖搖頭:“我不知道。”
周柏喬猛地閉上眼,啞聲說:“好。”
孔彥澤轉身分開人群向外走去,他沒有回頭去看周柏喬,隻是往前走着,不停下腳步。
後門那,周柏楊替他打開了門,看着孔彥澤一步不停地向外走。
“嫂子……呃……朋友,你一路平安。”
孔彥澤低聲應了,蒙頭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後跑起來,額發被海風吹着。
耳邊海浪聲不止息,孔彥澤低頭親吻了手上的戒指,再擡頭時臉上淚痕已幹。
前面是碧空下的曠野坦途,背後是湛藍的陣陣海浪。
他将努力永遠快樂,自由。
“已完成黑化任務……脫離程序已由管理員接管。”
“任務者請停留至程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