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王子說得不錯,哀牢王确實想要五尺道的靈礦。嬴惑與他拉扯許久,“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哀牢王竟也沒懷疑他在大周的話語權。
既然同意了以五尺道靈礦交換,那之後的談判就順利多了。哀牢王大喜過望,頻頻給嬴惑和沈萋萋敬酒。沈萋萋裝着驕矜冷漠之樣,由魏容止擋了酒;嬴惑就不好推辭了,又隻能靠靈力硬抗。
商澤看得心急卻無可奈何,嬴惑來一趟哀牢都喝了兩次酒了,姬宇知道不得給哀牢踏平了!焦急之中他偶然看到坐在對面、席位離哀牢王極遠的十三王子,也是氣急敗壞的樣子。
十三王子注意到商澤的目光,朝商澤這邊看過來。
商澤沖他舉杯,挑釁地一笑。
十三王子一愣,氣急,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憤而離席。
他這邊動靜有些大,包括哀牢王在内的許多人都看了過來。商澤順勢說:“時候不早了,既然正事已經談妥,微臣便攜将軍回宮暫歇。”
他說着就将嬴惑扶起,哀牢王還要攔,商澤扭頭一瞪,釋放出極強的威壓,眸中駭人的光将哀牢王驚得渾身一震,再沒說出勸阻的話。
于是商澤幾人順順利利地走了。
可能是因為這次早有準備,嬴惑醉得不深,小憩片刻便醒過來了。商澤守在他身邊看書,沈萋萋坐在不遠處打座修行,波動的靈力二人都能感覺到。
嬴惑醒來後還覺得有些頭疼,捏了捏山根,問道:“哀牢王讓誰教沈萋萋煉獸?”
商澤道:“一個叫莎市西的官員。”
嬴惑動作一頓,笑道:“熟人。上次我來,正是莎市西接待。”
商澤輕笑一聲:“希望他擔得起教導之責。”
嬴惑想了想莎市西給自己展示的控制動物,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他修為應當不錯。”
商澤點點頭,見嬴惑還頭疼,就讓他躺下再休息片刻,說:“明日正式開始上課,哀牢王不許人旁聽,我隻能等萋萋學成之後再輔助她将藥力煉化進靈獸體内。”
嬴惑點點頭:“按部就班來就好。”
次日沈萋萋開始上課,雖不許旁聽,商澤等人卻還是得在屋外守衛,有什麼異動都能随時響應。此後也一直沒再見過十三王子,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繼續自己的奪位大計。
如此過了三月有餘,沈萋萋終于學成,回到了大周。
此時已是初冬,哀牢四季如春,乍一回到南陽,沈萋萋還差點生了場病。所幸煉獸之術已然學會,抵禦血池的藥也煉成,不急于一時,便讓沈萋萋用一個冬天去養身子。更何況,姬宇也存了用這個冬天消磨鬼蠻的心思。往常鬼蠻無糧過冬,都是南下來搶;這回鬼蠻周邊各國都開了護國大陣,看鬼蠻搶誰的糧食。
織造司經過小半年的經營已然走上了正軌,産出的絲綢大受好評,讓月氏幫忙遠銷了一批,讓大周國庫充盈不少;蜀地的煤礦鐵礦産出極多,姬宇讓他們就地煉器,軍中用一批,務農用一批,還有結餘就煉成各種寶器,往周邊國家賣去,又賺了一筆。
經過大半年的經營,大周揠苗助長并無壞處,還幫了大周養活南下的大批難民。與此同時,全國推廣的攬月堂和開靈會初具成效,姬宇于初冬開了一次“冬闱”,很是招攬了一批人才;在“冬闱”中還有武舉,自然也擴充了軍隊。又由于此時大周幾乎是全民皆兵,山匪無處作亂,又被逮了一批殺雞儆猴,徹底消停了。
正在幾乎全國都以為能過個好年的時候,鬼蠻開始了第一次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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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蠻知道護國大陣不除,他們拿大周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軍隊南下後,直奔陣眼而去。
日常執勤的大周官兵發現了這一情況,迅速報給姬宇。
此時用來抵禦血池的護身符還沒制成,不可能讓軍隊去大規模迎戰。反正隻要護國大陣不破就好,所以姬宇打算帶着五族的幾個人去守陣。
護國大陣共有十二個陣眼,陣眼不破則大陣不破。除商澤外,他們一人守三個陣眼。
姬宇最後安排時說:“商澤,你的能力不适合正面迎敵,守陣眼你就不必上陣了。隻是需要你在城牆上守着,設一個......幻陣。”
商澤微微揚眉,反應過來了。
鬼蠻這次就是沖着破陣來的,不破陣眼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隻有這幾個人,和鬼蠻耗不起。那商澤在後方,設一個幻陣,讓鬼蠻在不知不覺中撤兵,豈不妙哉。
商澤欣然應允:“好。”
在鬼蠻大軍正式踏上長安城的土地的時候,五人終于準備妥當,用特殊的符文穿過護國大陣。
也不知道護國大陣和普通的陣法有何不同,幾人像是穿過了一堵厚厚的牆壁,有明顯的阻滞感,在穿過“牆壁”的一瞬間,幾人默契地調動靈力,召出了自己的契約妖獸。
左青龍。
身長十餘丈的巨大黑龍騰空而起,姬宇伫立其首,由黑龍帶着飛往西側的三個陣眼。在黑龍遊動之間揚起的不僅是飓風,還有閃爍的雷電。姬宇毫不掩飾自己本性中的狂躁,空中的電光漸盛,雷電之聲铮然作響,電光與姬宇衣袍上的金絲龍紋相映成輝。
右白虎。
嬴惑不知何時又戴上了他的純白面具,身着白銀軟甲、手持虎尾長戟,騎在白虎龐大的身軀上,幾躍穿過長安城死氣沉沉的街市,在東邊的三個陣眼前站定,冷冷地看着北方進犯的鬼蠻大軍。
上朱雀。
性子最張揚的夏無棣身着火紅的赤鱗蛟甲,手持雀羽弓,一躍踏上朱雀煥的背,俯身半蹲着抓住他滾燙華美的翎羽,跟着朱雀一起一飛沖天。朱雀煥一扇翅膀,揚起的飓風就将濃稠的血霧往北方吹去了不少,其鳴嘯也響徹天際。他們裹挾着熾烈的火焰和光芒,幾乎點燃了剩餘的血霧,飛速向北飛去,懸停于北方的三個陣眼之上,也以極高的姿态攔在鬼蠻軍隊之前。
下玄武。
地底轟隆作響,而尹弘神色淡然,一擡手,地底的水流沖破地表,幾乎淹沒整個城南。尹弘站上玄武瞬的背,玄武瞬便乘着水流遊到城南城牆之前——那裡不僅是最後三個陣眼所在,也是商澤的藏身之處。尹弘揚手,五枚玄武甲被他抛至空中,又陡然變大,一塊塊落在四聖獸身後護住陣眼,最後一塊護住藏匿于城樓之後的商澤。
四聖獸很快就位,商澤也站上了城樓。在這裡,他能看到四聖獸身上逸散出的輝煌燦爛的鎏光,在陰沉可怖的血霧中熠熠生輝。他也能看到十二個陣眼,陣眼處的巨型光柱中隐隐約約能看到當初祭陣妖獸的妖丹。
他擡手召出麒麟刀,甩手斜插在正前方的城牆上。
他額前的契約符印亮起,從中飄出一縷鎏光,落在麒麟長刀上,化為一隻小麒麟,正是麒麟鐘。
這麒麟刀插得剛剛好,讓麒麟鐘能穩穩當當站在上面。
商澤拿出鶴骨笛,麒麟鐘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北方,漫不經心道:“這法器,不及我族所制分毫。”
商澤将笛子送到嘴邊,輕聲笑笑:“家中貧寒,隻有這寒碜東西,湊合用吧。”
麒麟鐘不再說什麼,看着北方的眼睛裡鎏光流轉,是在調動靈力了。
商澤吸了口氣,嘴唇抵上笛口。
“嗚——”
笛聲悠揚,不帶什麼侵略性,幾乎是撫慰人心的。姬嬴夏尹四人聽到笛聲,就像是聽到了摔杯為号摔碎的杯子,一齊調動靈力,開始攻擊來襲的鬼蠻人。
壓境的鬼蠻軍隊很快被在天上盤旋的夏無棣和朱雀煥打散,流竄的零散士兵又被姬宇和黑龍羽以雷電挨個兒擊斃。這次率兵來的不是嬴惑眼熟的将領,但他竟也騎着一頭妖狼!
其他兵卒不足為懼,夏無棣、姬宇二人幾乎是配合無間有條不紊地打散、定點擊殺,能靠近陣眼的鬼蠻士兵是少數,而他們也被尹弘操縱着四處噴湧的水流擊退。
而嬴惑,則正面迎戰入城的将領。
這将領帶着鬼面面具,一身漆黑的獸袍,手持一柄黑紅交織的長槍,尹弘的水流攔不住他,沖着看似防衛最薄弱的夏無棣處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