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騰格皺眉:“遼東以北。”他說完看了一眼蒙塞爾,蒙塞爾默默吃着東西,依然沒什麼表示。
魏淑賢挑眉,微微一颔首。她擡手招了招,随侍的一名宦官就拿上來一份協議,魏淑賢率先簽了字,随後又由宦官将協議交給穆騰格。
穆騰格看着協議,意識到中計了。這婆娘本來就是要遼東以北!
不過蒙塞爾沒表現出不同意,那就應該可以接受。穆騰格也簽下自己的名字,在落筆的一瞬間他感受到協議上的靈力,顯然隻要自己的簽了,就不能違約。
協議簽好,紙張瞬間化為兩股靈力竄入魏淑賢和穆騰格體内,結成一個無形的契約。穆騰格不太當回事,畢竟另一個契約者死亡,契約自然消失。
契約定下,蒙塞爾終于開口:“既然合作已成,不知娘娘可否聽聽我們的計劃?”
相較于穆騰格,魏淑賢自然更樂于和聰明人蒙塞爾交流。她轉頭看向蒙塞爾,笑道:“當然。”
......
北伐兩個月,戰線一直推到了銀川、上郡、廣陽一線,大周軍隊才受到鬼蠻軍隊的反撲。
最先遭遇反撲的是尹弘帶領的東線部隊,這次反撲鬼蠻軍隊派出了成批的妖狼,鬼蠻士兵也各個悍勇,尹弘部隊應敵艱難。所幸尹弘向來穩重,補給充分,駐地防禦工事紮實,鬼蠻軍隊沒占到太多便宜,隻是阻止了尹弘部隊繼續北進。
其次是夏無棣部隊。夏無棣所帶軍隊火力極猛,即使有成批妖狼也無所畏懼,将戰線推到了榆中。可此地距離南方産糧地太遠,辎重糧饷供應困難,夏無棣不得不停止北進,就地駐紮抗敵。
霍秋然本就是為護衛京畿,故并未北進太多,鬼蠻南下也不多,打了幾場小仗,平平淡淡。
顧矜伐那邊就更平穩,鬼蠻的主力本就是從遼東那邊趕來,顧矜伐一時還沒遭到反撲,清剿了一批沒殺幹淨的鬼蠻餘孽,穩妥起見幹脆在銀川駐紮,靜待朝廷的下一步安排。
而處境最危險的,其實是嬴惑。
嬴惑所帶領的大周和月氏的聯合軍作戰并非為了鬼蠻領土,而是為了搗毀血池,故極其深入鬼蠻腹地。在得到鬼蠻反撲的消息的時候,他們距離單于庭紹蘭不足一百裡,此時是直搗黃龍決一死戰,還是留存戰力從長計議,就是個很大的問題了。
嬴惑還是覺得搗毀血池一事不容遲疑,這也是為了之後的戰争做準備,故而專門讓将士們做好死戰的準備。
決定堅持搗毀血池後,嬴惑将衆人集合在芥子世界裡,進行戰鬥部署。
據商澤所說,血池外圍有一層陣法,從外面是看不到血池的。所以嬴惑讓靈感極其敏銳的妖獸當先鋒,确認血池位置後他再用隐匿咒潛入破陣,大軍隻需要在外圍保證不要有鬼蠻士兵前來打擾就好了。
如果之前穆騰格和蒙塞爾還在高句麗的話,估計這個時候他們倆已經回到了鬼蠻,嬴惑得抓緊時間。
做好具體部署後,還有人有異議:“将軍,怎麼就你一個人去炸血池啊,不應該人多力量大嗎?”
嬴惑道:“血池兇險,我無法保證其被毀時會不會有更強的反噬。我尚有通天井能遁走,可無法保全所有人。況且,諸位修為不足,我獨自前往即可。”
他一說修為不足,挺多人都又無奈又不服氣。畢竟開靈沒多久,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修行的人也沒有嬴惑那麼好的資源和天賦去修煉,最後也隻能遵從嬴惑的安排。
最後要離開芥子世界正式作戰的時候,嬴惑對衆人一拱手:“嬴某之後,仰仗各位了。”
衆人無言,拱手回禮。
·
可能是被血池藥控制太久的緣故,紹蘭的鬼蠻守軍有些麻木,嬴惑沒費多少力氣就一招全部解決,與此同時探查血池的妖獸金沙鼠和隐蜥潛入紹蘭境内,半個時辰之後通過傳音入室将血池所在傳給了嬴惑。
嬴惑在确認血池位置後,馬上給衆将士部署每個人應該在哪裡守着,随後隻身一人隐匿了身形,悄無聲息地奔向血池所在地。
雖說妖獸們給他傳訊時謹慎起見說位置不一定準确,但嬴惑一靠近那裡就感受到了陣法都無法掩蓋地濃重血腥氣,顯然位置是對的。
他輕輕呼了口氣,剛想上前,便看到陣法附近徘徊着幾頭紅眼妖狼。嬴惑動作一頓,眼中鎏光閃現,幾頭妖狼竟莫名被齊刷刷斷了頭!
妖狼吭都沒吭一聲,頭就掉到了地上,甚至身軀都僵硬了片刻才倒下。嬴惑警惕着黑霧,卻發現這回妖狼并未化為黑霧,隻是在死後不久就化為血水。
怎麼......妖狼的種類也有不同麼?
嬴惑按下心中疑惑,确認再無首位,便上前,确認了陣法位置。
他擡手,并不觸及陣法,而是小心地釋放出一絲靈力,将陣法的顯現出來。
從他釋放靈力的手心開始,守護血池的陣法逐漸顯形。如果說尋常陣法的符文是一根一根的絲線相互纏繞的話,這個陣法就是一個蠶繭,幾乎沒有能插手解陣的餘地。
但是不可能沒有解陣之法的。别的不說,蒙塞爾自己得進去吧?
嬴惑用神識探過整個陣法,感覺用自己的靈力無法突破。這陣法似乎隻認鬼蠻那種帶着濃厚血腥氣的靈力,其他的一旦接觸都會給蒙塞爾傳訊,更别說破陣了。
但是時間不等人,嬴惑甚至能聽到外圍已經有人打起來了。他餘光瞄到旁邊妖狼化成的血水,忽然想到什麼,試探性地釋放靈力,将靈力凝成一束裹上妖狼血水,然後往陣法上按。
陣法反應了一會兒,随後絲絲縷縷的“絲線”四散開,露出一個可用來突破的小洞。
成了!
嬴惑大喜,但動作依然輕微謹慎,慢慢地控制靈力将洞口擴得足夠大,等差不多有半人高後,他一閃身躍了進去!
一進陣法,嬴惑就被濃重到幾乎凝成實體的血霧嗆得咳了兩聲,為了保護他,他身上的護身符變本加厲地發起光來。
嬴惑緩了口氣,适應陣法内的環境後,便看到了血流洶湧的血池。
嬴惑不是第一次看到血池,但這個原初血池,顯然和别的不一樣。
在看到這個血池的第一眼,嬴惑就有種強烈的感覺,這血池不是死物。
它像一個張着大口的怪物,洶湧的血流聲就是它的咆哮,更别提這咆哮聲中還摻雜着被獻祭的人的冤魂發出的不甘嘶吼。嬴惑能看到血水的浪花在湧起時凝成一雙雙鬼手,更高處的浪頭甚至能直接凝出人頭。他們掙紮着,咆哮着,似乎想要擺脫血池的禁锢,逃離這個煉獄。
但是血池是何等貪婪兇殘,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落入它血盆大口中的祭品。
嬴惑駭得愣在原地半晌,良久才緩過勁兒來,手中凝聚了靈力,目光愈發堅定。
然而等他走近了才發現,在血池浪濤的掩映下,血池邊居然還站了一個人!
嬴惑心中一凜,反手召出虎尾長戟,戟尖直指血池邊人。
“何人在此?”
“嬴将軍不認得我了麼?”那人輕笑一聲,擡手,猩紅的靈力在手中凝聚,陰慘慘的紅光照亮了他的面龐。
是蒙塞爾!
“别來無恙啊,嬴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