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嬴惑看着他穿好衣服,問道:“這場仗下來,你覺得怎麼樣?”
尹弘想了想,說:“妖狼竟又被鬼蠻玩出了新花樣,它們死後融成血水,最後還能融到一起,變成更大的妖狼。你最後過來時看到的那兩頭,就是所有妖狼融合到一起形成的。還有那鈎蛇,似乎并不是鬼蠻那邊的妖獸,和鬼蠻士兵界限很分明。”
嬴惑:“那就是高句麗的妖獸?可高句麗并不是鈎蛇族群的栖息地啊。”他又想了想,問道:“你有發現是誰控制了鈎蛇嗎?”
尹弘搖頭道:“沒發現。它似乎是自主加入戰局的。”
自主加入戰局,就是沒有人像蒙塞爾操控鬼蠻大軍那樣操控它。那就是它已經和别人簽訂了契約,是随着契主來到戰場的。
鈎蛇的能力就是迷惑和幻境,和商澤類似,面對被蒙塞爾操控的鬼蠻大軍是有能力讓其不戰而敗的,更何況高句麗還有天險相護,不至于被鬼蠻脅迫前來參戰啊?
一定有什麼事情被他們遺漏了。
嬴惑一時想不出結果,便想着去找姬宇商議。正要走,尹弘說:“先在我這裡歇幾日吧,你的部下也是一路風餐過來的,也疲乏不已了,不如休整幾日再說。而且我這裡補給有些不足,待我寫封要糧的折子,你也一并帶去給陛下。”
嬴惑想了想,欣然應下。
尹弘這邊補給不足,嬴惑便想會不會其他人的軍隊也缺補給了,便在聯合軍留守的這段時間裡跑到顧矜伐、夏無棣等人那裡去看看戰況如何,需要什麼物資他也一起報給姬宇。
夏無棣在榆中,缺糧的情況最為嚴重。他本來就北進太遠,鬼蠻似乎有意封鎖消息、消耗他們的戰力,嬴惑到時,城内已經怨聲載道。夏無棣年紀小,壓不住這群兵痞,已經有人尋思着要撤軍休整了。
正好嬴惑前來,解了夏無棣的燃眉之急。嬴惑迅速把鬧事軍隊整頓了一番,又将自己這裡存的部分給了夏無棣的部隊應急。
最後麻煩暫時解決,夏無棣整個人還是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神。
嬴惑知道他在苦惱什麼,笑道:“帶兵打仗可不隻是打就行,你現在可知道了?”
夏無棣重重地歎了口氣:“唉——我知道了。”
嬴惑笑笑,并不在他這裡久留,轉頭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一路到姬宇的寝殿,到了才發現寝殿沒人。
嬴惑一時有些懵,找到一個事務官問道:“陛下不留守京城,到哪裡去了?”
那事務官看嬴将軍忽然出現将自己抓着,一時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愣了半天,才愣愣地回答:“洛水北戰況危急,陛下帶兵支援去了。”
嬴惑聞言一愣,他怎麼又去洛水北了?
事不宜遲,他一個閃身,直接到了洛水北。
到洛水北時,仗剛剛打完,看城内這個慘烈程度,應該是險勝。
他進程先遇到的是霍秋然,她肩上腿上都帶着傷,看到嬴惑很是驚訝:“嬴将軍怎麼來了?”
嬴惑看着她直皺眉:“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戰事如何?”
霍秋然應道:“傷都是小事,城好歹守下來了。都怪我,一開始輕敵,誰知鬼蠻是誘敵深入,還藏了個會馭火的家夥,将我們打得好不狼狽——所幸陛下及時趕來,不然洛水北就被我丢了。”
嬴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養傷吧,北進,也不急于一時。”
霍秋然點頭道:“先前我是有些冒進了,吃了教訓,此後不會了。”
嬴惑點點頭,便問:“聽聞是陛下帶兵來援,陛下人呢?”
霍秋然道:“他也受了傷,在帥帳休息。”說完她又頓了頓,說:“受了傷,也不讓人幫忙包紮,将軍你還是去看看吧。”
嬴惑微愣,轉而點頭,一個轉身又瞬間消失,朝着帥帳走去。
姬宇果然在裡面。
他将右半邊的衣袍褪去,露出受傷的右臂。這傷還不是簡單的傷口,約莫臂上三分的位置有一處野獸撕咬的傷,傷口已然發黑,似乎注入了什麼毒素,在往上的皮肉也是黑的,顯然是被毒素侵蝕了。
嬴惑一進門看到此情此景,心咯噔一下,快步上前:“怎麼回事?!”
姬宇沒想到他會來,吓了一跳,轉頭看到是他,支支吾吾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嬴惑看他怔愣,又氣又好笑:“怎麼,傻了?”
“......你怎麼過來了?”姬宇開口時嗓子還有些啞,輕咳兩聲,說,“就是被妖狼咬了一口,沒什麼大事。”
嬴惑簡直要氣笑了:“這毒直逼心脈,沒什麼大事?”
姬宇見他心疼自己,心情也好,擡頭沖他讨好地笑笑。
生氣也不是辦法,還是得趕緊将毒逼出來。嬴惑坐在他身邊,手搭上他的肩膀,往他體内注入靈力幫他排毒,姬宇也一邊運氣一邊說:“隻是被咬了一口,黑霧侵蝕有些麻煩......不過我的雷電可以掃清血霧,這黑霧也不是問題,片刻就好。”
嬴惑不想聽他的鬼話,專心緻志幫他排毒,眼睜睜地看着被黑霧侵蝕的血肉從傷口裡被排出體外,在地上積了一小攤黑水。
嬴惑看着眼熱,轉頭不看。
嬴惑心疼自己,姬宇心情好得很,排毒的一點痛感奈何不了他,他排完了毒,還不緊不慢地往地上扔一個雷電團成的球清除殘餘黑氣。
嬴惑拿來清水給他沖洗傷口,水流猛一澆上去,姬宇猝不及防地“嘶”了一聲。
嬴惑觑他:“不是說沒什麼大事?”
姬宇咬着牙忍了,說:“沒事,拿藥膏來。”
軍醫都去醫治傷兵了,将他這裡的藥膏藥丸也都拿走了,但似乎這個糊塗皇帝不知道。嬴惑沒找到藥膏,沒說什麼,不動聲色地拿了自己的藥膏給姬宇上藥。
嬴惑自己的藥膏還是最初時姬宇給的,他沒舍得用,結果這回又便宜姬宇自己了。姬宇沒意識到這些,包紮好就要将外袍穿上。
嬴惑卻将他攏衣袍的手攔住。
姬宇心中小小地叮了一聲,擡眸不動聲色地看着嬴惑:“怎麼?”
嬴惑轉手将他左邊的衣袍挑開,說:“同心契,給我看看。”
姬宇先是一愣,轉而又笑起來,還是攏好了右邊的衣服,才要脫不脫地扒開一點左邊的衣領:“嬴哥哥勾我啊?”
嬴惑輕啧一聲,把他的手拍開,自己扒開他的衣領,看到了那個烙印在姬宇心口的同心契。
嬴惑給姬宇的聞香玉是龍紋的,留下的同心契也是龍紋。猙獰的龍紋盤成圓形趴在姬宇雪白的皮膚上,有種莫名的野性美感。
嬴惑手上沾了點靈力,在同心契紋路上輕輕一抹,聞香玉就浮現出來,掉在嬴惑手上。
嬴惑拿着聞香玉,把玩片刻,忽然說:“為何不聯系我?”
姬宇一愣,沒反應過來。嬴惑便又說了一遍:“為何不聯系我?你留守京城就好,出來做什麼?”
姬宇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還是興師問罪來的。他笑笑,說:“你們征戰沙場,難不成我還這能在後方坐享其成?更何況你才剛去尹弘那裡,又讓你來這邊,你也忙不過來不是?”
姬宇将嬴惑握着聞香玉的手拉過來,低頭輕吻一下,說:“莫氣了,你若一定要生氣,就記着之後在戰場上也惜命些,你若受了傷,我會比今日的你還要生氣。”
嬴惑無奈,姬宇又拉着嬴惑的手,讓他将聞香玉重新放回心口。
“好了。”姬宇抱着嬴惑的腰将他拉過來,“日後有事我擺平不了,再找嬴哥哥幫忙,屆時嬴哥哥可一定要幫我。”
嬴惑無奈,這把火又被姬宇順理成章地按滅了。他任由姬宇将臉埋在自己胸口,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