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水谷清幽靜雅。

葉清瀾的明月居居于坎水谷最高處，外内斂低奢，内部富麗堂皇、琉璃吊頂，點綴長明皓月星石，晚間猶如浩瀚宇宙。

他此刻坐于窗前，看着劍架上的鳴弘，好半晌才歎出一口氣，确定了一個事實。

他失憶了。

晚間被八象門其他四位長老叫去訓話，葉清瀾心情郁悶在林間散心，卻偶遇慕歸寒。

因對方無厘頭的話題，提到葉清瀾佩劍鳴弘上的吊墜，葉清瀾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有些習以為常的事情他想去深究時，發現自己也毫無頭緒。

系統總在關鍵時候掉鍊子，不關鍵的時候也隻會添堵。

葉清瀾惆怅半天它也隻是說了一句：“活久了，忘掉一些事情很正常。”

葉清瀾回了它一聲冷笑，擡手撚着劍穗上的球雕翻來覆去琢磨，他問系統：“你知道為什麼人常喜歡以物寄情嗎？”

系統不答，葉清瀾又說：“用具體的事物做寄托，總是更容易叫人想起一些相關的事情。這個吊墜應當對我很重要，可惜我竟想不起來。

若是說我健忘，可你要跟我提死前舊事，我都能在腦子裡捕捉幾分影像。而不是像如今，對它的來源一窮二白。這很不對勁。”

葉清瀾努力回想，可自從百年前人魔大戰之後，他那日子就過得如走馬觀花，竟叫他生不出幾分深刻的印象起來。

系統滋滋半晌，說：“節哀。”

葉清瀾：“……”

他站起身，琢磨出關時遇到慕歸寒的情景。

“我想起來了。”

葉清瀾敲着窗欄兀自念叨，系統問：“誰送的？”

葉清瀾卻說：“不是劍穗的事情。我是說……想起來我突破的事情。”

當前修真界，修士的境界大緻分為練體、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體、大乘。

每個階段修士會經曆初、中、後三個階段。

不同修為階級，實力相差巨大，即便是同等修為前中後期，也有一道難以逾越的溝渠。

而修真一事本就逆天而行，每增進一次便會面臨諸多考驗。

修士從元嬰跨入化神才是真正摸到了仙途的第一步台階，故而晉升之時，除了要挨天雷，還有破心魔。

破魔而立，即可升階，反之，入魔。

是以許多修士敗在了這一步，無法真正斬斷心魔也不甘心被心魔所控，要麼因此墜魔要麼硬生生将修為止于此步。

自離昀仙尊首次開宗立派以來，葉清瀾突破之前，修真界尚未出現化神期強者。

而離昀仙尊之前的高手，鮮少問事。原文并未提到。

可葉清瀾的突破，也是耗費了巨大的代價陰差陽錯而來。

他話題一轉對系統說：“慕歸寒有問題。”

系統難得又卡殼一瞬，問：“何以見得？”

“神魂。他的神魂……”葉清瀾想起他在閉關之地遇到慕歸寒的事情。

當時意識不清醒，所以腦海中的印象稀薄，系統給出的記憶是第三視角，隻是能瞧出當時場面略顯不堪，也無法得知自己當時是受何影響。

但葉清瀾現在仔細回想了一下，大概是知道那晚他發生了什麼。

當初他以非常手段突破，雖修為晉升但神魂之力止步化神，而且虛弱之時極其不穩定，容易走火入魔。

當日，他被天雷乘虛而入，心神震蕩有入魔迹象。所以才将慕歸寒擄去想以他神魂作補。

“怪就怪在他的神魂之力，源源不絕。就好像有一股力量替他修補被我吞食的部分。”

系統回複：“主角，有些非常之力也正常。”

葉清瀾半信半疑：“是嗎？”

系統默認，葉清瀾卻突然轉移話題：“我需要去鬼界。你可有辦法？”

系統始料未及：“……不知。”

鬼界不同于人界魔界在同一空間劃分地域，它獨立存在于一個世界，乃亡魂輪轉之地，極為不詳。

唯修真界隐世之門臨仙壇、人間九五之尊處，有兩枚可令人直接聯系鬼界之主、開啟鬼界之門的信物。

再然後就是……

“中元節，至陰之地、亡魂聚集之處，或許有機會召喚出鬼界之門。”

萬卷樓是八象門的藏書之地，五樓之上都是一些奇門詭術、奇聞異志、神話怪談、民間傳說、小道八卦、人間日報。

後三類據說是門中長老為了解悶偷偷塞進去的，因五樓以下的藏書基本能涵蓋大多常見疑難，少有人上五樓去查這些孤本古籍，便一直留着了。

而更歪門邪道駭人聽聞的禁術封在了五樓密室，異象空間，萬象鏡内。

葉清瀾的想法想來跳脫，連系統都不知道明明是在猜測慕歸寒為何又提到鬼界。

但它也無法替葉清瀾做主行為，眼見他半夜潛進萬卷樓，去詢問久居書閣之中無所不知的鏡靈前輩尋找線索。

這位鏡靈，自八象門建立之初就跟随着開山之祖離昀仙尊，算上來也有上千年之久，知曉之事自然比葉清瀾多，可它說完這種方法，卻讓葉清瀾犯了難：“你讓我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