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慕歸寒還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昨日他也喝了酒，所以宿醉難忍，還是因為如今這狀态，讓他仿若回到前塵。

葉清瀾昨日什麼也沒對他交代，就這麼悄無聲息離開了。

慕歸寒對此頗有幾分怨念，坐在床邊正思索要不要裝模作樣去問安。

昨晚那昏睡咒本對他毫無作用，葉清瀾偷偷下山的事情他也了如指掌，可他覺得自己最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演戲演全套，此刻就應該前去明月居溜達一圈順便尋找蛛絲馬迹。

慕歸寒從流芳庭出來時，有隻紙鶴從上面飛了下來，靈力波動是葉清瀾的，慕歸寒有些意外。

他站在門口，饒有興緻地看着紙鶴停在他面前，然後紙鶴慢慢展開，成了一張信紙。

上面是葉清瀾留下的囑托，關于他修煉的建議還有明月居外的涼亭石桌上留了三本劍譜，讓慕歸寒挑着看哪一本合适。

另為了避免門中其他人打探葉清瀾的情況，這人居然想撺掇慕歸寒替他圓謊。

信紙上：【為師近日閉關，不便露面。若其他長老問起如實告知便可。】

慕歸寒：“……”

真把他當成無知小兒哄騙了？

他伸手将信件那在手中，這字迹倒是和前世差不多看不出什麼區别。

他依言去了明月居，果真看見涼亭石桌上擺着一摞書，慕歸寒将這些劍譜逐個擺開，恍惚間好像看見葉清瀾坐在涼亭一端溫柔地拉着他，笑着問慕歸寒覺得哪本好，挑一本出來練。

“小慕，你喜歡哪種劍法？”

依稀聽見葉清瀾這樣問他，可慕歸寒驚措擡眼，涼亭一端空空如也，隻有随風飄來的竹葉落在那扶手，那是剛才記憶中葉清瀾坐的地方。

慕歸寒覺得自己瘋了。

這記憶來的毫無緣由，卻讓他倍感真切。

慕歸寒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什麼，隻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幻象才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幻覺，隻因為前世葉清瀾對他不聞不問甚至對他鄙夷不屑，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師慈徒孝的戲碼在他身上上演。

慕歸寒被那記憶弄得有幾分反感，連帶着這桌上的劍譜都看得頗為不順眼，他嫌棄皺眉，覺得一定是昨天葉清瀾留下的昏睡咒有鬼。

慕歸寒前世好歹也在修真界摸滾打爬多年，劍術方面算不上驚才絕豔卻也是極為出衆，根本不需要這劍譜修行，他按耐住因煩躁怦然跳動的心，轉身離開了明月居。

不出一息，慕歸寒又折返回來将桌上的劍譜帶上。

萬一葉清瀾回來後要抽查，慕歸寒若是沒照着這上面的應付，恐要被人看出破綻。

他一邊自我開導一邊将劍譜拿在手中一目十行。

原本築基期到便可辟谷，慕歸寒自從進了築基期也漸漸不再貪欲，不需要額外進食。

他如今也不再需要到學堂聽教習先生的課，本是沒必要前去地坤堂，但葉清瀾的行為和他預想不太一樣。

他原本傍上親傳弟子的身份一是為了接近葉清瀾試探此人，二是親傳弟子下山相對容易。

内外門弟子都是需要結伴而行，請示閑事廳的長老開下山通行證，或者通過任務閣領取山下發布的懸賞委托組隊下山。

而親傳弟子确保實力足夠隻需要師尊許可便能。

可是葉清瀾昨日離開太快，慕歸寒都沒機會請示。他的親傳弟子令牌的出入通行禁制都沒開啟，無法以親傳弟子身份下山，便隻能去地坤堂那處的任務閣，尋下山委托再金蟬脫殼。

如今西北那邊異動，林如笙派三長老喬如翎前往，又派其他親傳弟子在祁元以外着重巡查，甚至連任務閣這幾天都沒有了八象門附屬城往西北一帶的委托。

大約是擔心涉及到西北的事情，一不小心走漏風聲容易惹起大亂，打亂八象門如今的布局。

慕歸寒如今成了親傳弟子，稱呼都從師弟擡到了師兄。

他一到任務閣，便有不少弟子和他搭話或是揶揄或是恭維，慕歸寒對此都是淡然一笑冷漠敷衍，一概不想過多回複。

他如今心亂的很，本是因為葉清瀾先走就已經打亂了他的節奏，又見到劍譜出現了幻覺還不夠。

他囫囵将那些劍譜看完，發現這些劍法，他竟都學過。

劍術大比為了不叫人看出破綻，慕歸寒還刻意用的是八象門的入門劍法，而他本人因為前世經曆所學頗多頗為混雜，很多時候出劍都是順心而動，學了哪些、哪些好用就直發出招，也不知這一身本領的具體來源。

可如今，他發現自己的劍法，無一不是源于葉清瀾給他的三本劍譜，簡直是滑稽又荒唐。

慕歸寒百感交集，那劍譜都被他掀翻在地。

他心亂，又常愛胡思亂想，一時都不知道該懷疑自己前世的記憶還是懷疑這場鏡花水月。

慕歸寒滿身戾氣地從坎水谷出來，索性不去管葉清瀾的事情，他自己還有其他計劃，不應該單去糾結這份師徒情誼的真假。

他在任務閣找了好久，才尋到一處北上的除妖任務，靠近塢順那邊。

這任務難度不高，評定是丁字級别，一路同行的還有六人。

十方交流會每十年一次，參與的弟子有限制，多為近五年入門的弟子，所以還有入門五年以上的其他弟子依舊按照平日的安排接任務除妖、或自行修煉。

那些弟子入門久，倒是對慕歸寒頗為照顧，雖然按照輩分上面要叫一聲慕師兄，但行為上卻把他當做一個努力勤奮的學弟。

他們彙合之後便一直對慕歸寒感歎頗多，修煉道路本就艱難，像他們入門許久修為依然徘徊在築基，面對慕歸寒時不免多了幾分羨豔。

慕歸寒坐在禦風雕背部偏外圈，聽這些弟子的談笑謙虛客套，把話題引到其他門派，提到那些五大家族和葬劍山莊的幾位，年紀和他相仿早已步入金丹，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話落卻得到幾位同門的嗤笑，慕歸寒側頭見他們神色，似乎對旁人頗有微詞。

慕歸寒沒有繼續追問。卻聽那些同門解釋：“其他門派的參會規矩和我們不一樣，畢竟招生規矩就不同。

八象門挑選剛入門不久根基不穩的弟子其實也是為了讓大家在交流會見識和反思，順便讓其他弟子有一個趁早重新挑選修煉方向的機會。”

“但是其他門派的心思我們也無法揣測，有的是為了争面子就挑門裡面厲害的來，有的就是單純敷衍就派些不重要的來。隻要參賽名單上不上傳親傳弟子，是不會格外限制。”

“……不過你說重明啊。”有位女弟子若有所思道：“他是顧劍聖的崇拜者，因為早些年顧劍聖和現月君打過還失敗了，所以他單純就是想過來争口氣。”

那女弟子說完，噗嗤一笑：“……但他也太不小心了。”

話說的委婉，慕歸寒　　看着那女弟子，沒有做聲，對方贊歎：“慕師兄劍法精湛。”

慕歸寒禮貌一笑，偏頭從大鳥上往下看：“下方就是浮白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