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青和徐栩來的并不晚。
按照他們的腳程,入海下潛籠統不過一個小時。如若不是途經熱烈口,徐栩想挖點不明生物養來做寵物,他們還能到得更快。沿海溝而下,視線基本便不管用了。
人類空有的一雙明目,在深海面前不值一提。
可也不知道徐栩打入顧灼青體内的沂波波是什麼寶貝,竟能讓他在黑暗中視物,也不懼任何生物的毒素,完全就是對付海洋的克星。
徐栩轉頭,正待說點什麼,就見自己可愛的學生,正面無表情掰開欲攻擊他的一條怪魚嘴,咔嚓一聲折了它的下颌骨。
徐栩,“……”
那似乎不能叫做魚,徐栩呆呆看着被丢到自己懷裡的不知名生物。
一條長尾帶飛鳍,像鳗又似蛇,扁平軟無骨,頭殼長得像個棒槌,一雙全黑大筒眼,一雙複燈小星眼,似烏賊腿的瘡疤密密麻麻覆蓋在透明的腦殼頂。
“我靠,這他娘的也太醜了……我才不要拿這東西當寵物。”
怪魚,“……”
徐栩兩指捏着尾巴,皺眉接回了它的下颌,放生回了海裡。
顧灼青無所謂聽着徐栩哇哇叫地指控,說什麼一路淨給她塞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她不就在熱裂口多停留了那麼一會會的功夫,至于這麼小心眼睚眦必報嗎?
“顧同學,能請你,不要,再給你的老師上貢一些……”
徐栩歎息,無奈之極。但那位乖巧聽話的學生話也沒讓她說完,揮手讓人往他身側蹲去。
這片海域在形成之前,原是平原地區。極目望去地勢平坦,少有高聳山丘。而他們現在所站的區域,不足幾步之處竟形成了一片斷崖,深不見底。斷崖口處與人一掌寬,不仔細看隻以為是一條裂縫。
“徐老師,你能解釋一下這個形成的原理嗎?”顧灼青指指地面,好學問道。
徐栩看了他一會兒,為了避免挫敗學生的上進心,良久,小心回道,“或許……你忘了我是教生物的?”
一個謙遜有禮,一個循循善誘,一副良師益友的畫面。
“這說不定就是入口。”徐栩敲敲裂縫,接着道,“溟戈漠壁并不是常人能随便進出的。我當年也隻是跟着同族遊曆的時候來過這裡一次,隻依稀記得大緻方位在這片海域。活人進生鬼出,死人進魂也消。”
“我隻能将你帶到這裡,再裡面饒是我,想出來恐怕也得脫層皮。最妥善的辦法就是在這裡引誘郝夭阙出來,不然人沒救到,我們兩個都得葬送在這裡。”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來到這裡,幾乎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嗎?就好像白白送上門的獵物。”
徐栩的表情甚是凝重,連她都有種被人設計了的感覺。兩人對視一眼,突然顧灼青的眼神變得異常淩厲,下一秒徐栩隻感手腕吃痛,人已經被他拉出了百米開外。
“怎麼……”
呼啦一聲,霎時竄起半天高的火焰灼燒聲,掩蓋了徐栩的投問。
一切都來不及細說,黑縫裡卷起的熱浪直接将兩人又逼退了百餘米。
明顯的異常在這海底卻顯得格外正常,顧灼青的瞳眸裡燃着火海,他們心知肚明,要想見到溟戈漠壁,不過就是片刻後的事情。
火苗熄滅的刹那,沙漠亮得刺眼。
徐栩指着郝夭阙驚喜,這顆搖搖欲墜懸着的心正要放下,但見顧灼青的身形像一陣風,飛也似的刮過了她的身旁。
她瞳孔瞬間放大,就在郝夭阙背後出現一隻巨大的怪物時。
巨大花翼張開,徐栩立馬跟上他的速度。狂奔中的臉有着别樣的堅毅,從剛才她就感受到了,顧灼青有着比她還靈敏的預知危險能力。
“顧灼青,你不能再往前了。”
徐栩看了眼裂縫,轉頭喝止。
他們倆的速度不相上下,面對面時幾乎是相對靜止的狀态。顧灼青垂眸,推開徐栩的刹那闖進了溟戈漠壁,沉聲道,“你站這。”
“顧灼青!!”
郝夭阙隐下笑意,側頭避開後方襲來的巨大鐵鉗,就地一縮,揮舞當空的鋸齒夾了個空。
男子一把撒開洋沙,顆粒沸沸揚揚一窩蜂擠上了那隻碩大獨眼。就在怪物吃痛喘息的片刻,兩人急速倒退至溟戈漠壁界限。
郝夭阙擡臂一把擋下淩空揮來的硬鞭,借力一拉,腳下死死踩住其根部,雙手反絞,借着怪物後仰想要拔回觸角的力量直接扯斷了它的嗅覺器官。
郝夭阙倒退兩步,男子正好點燃一片沙礫丢向怪物,嘀咕着嘴在邊甩邊罵,身後一聲嘹亮的“顧灼青”,直擊郝夭阙心髒,令他幾乎同時轉回了身。
人是沖進來的,而郝夭阙是無意識撐開雙臂的,直至對方落入了懷,兩人皆愣怔。
沖勁迫使郝夭阙跟着後退,他定了定神,腳後跟旋轉,在帶人躲開怪物的一波攻擊時,将唇搭在顧灼青的臉根,近乎咬着耳朵問,“親了我還不夠,還要投懷送抱嗎?”
這是報複性的耍流氓,無關感情,帶着惡劣的味道。
顧灼青側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隻當他孩子心性胡亂放屁,隔身擋下怪物一擊,順着打鬥的方向不着痕迹的退出那雙臂膀。
徐栩撲閃撲閃雙翼停在怪物頭頂,揪着另一根觸角迫使它調轉回頭,拉開了數十米,衆人才看清這隻突然出現的怪物全貌,頓感頭皮發麻。
它活像一隻被煮熟剝了殼的大蝦。
全體通紅,唯背脊最脆弱的部分反而沒有硬殼保護,整背裸着白肉。
“這他娘的……誰下得去嘴啊。”明火跳躍在男子指尖,好像下一秒就能把這怪物碳烤了,可在看到如此不新鮮的肉質時又猶猶豫豫地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