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線太過密集,一路并無何風景可言。
将兩人送達至上冠渡口時,大雨也停罷。按照煙花筒的意思,他沒有資格踏入上冠,就随着船隻落回了地面。
而等在郝夭阙和顧灼青背後的,是非古。
說來奇怪,他倆現在竟能一眼就識别出這對雙胞胎。
“瞧這一臉悶騷的模樣,遠沒有那古欠。”
郝夭阙是這麼評價的。
由于上冠與下冠所有事物均呈現倒立相反之态,因此上冠現處極晝。
此刻他們好似正常行走在玻璃棧道上,可顧灼青擡頭看去時,他們的頭頂居然不是天空,而是下冠。如果此時從遠處望過來,他們應該正倒立行走在上冠的底部,才符合當下的颠倒模式。
“我隻能送你們到大門口,裡面會有人接應的。”
郝夭阙明白了,“層級不上冠,黃級不進門,那中級想必也不行,隻有赤級绛火将才可以見到十二神煞吧?哎顧灼青,你說咱倆這樣是不是算越級面聖直接參加殿試?”
郝夭阙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眼前的路模模糊糊,直到肩膀被人一把轉了過來。
“顧灼青,看着我!”
神志一下清明。
郝夭阙擔憂的情緒幾乎快淹沒了自己,“你怎麼了,我看你這種情況已經不止一次了吧?”
非古聞聲回頭,将手掌張開停留在顧灼青面部一寸處。
“生病了嗎?”
顧灼青揮開非古的手,面無表情道,“沒有。”也不管郝夭阙仍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毫不留情拍開,“快趕路吧。”
至此到了玊璜最高層的那個房間,他倆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古老的花紋篆刻着層層黑雲,半月半日的灰色圖騰便隐藏在這片黑雲之中若隐若現。在門打開的瞬間,黑雲褪去,日月同升,光芒普照在玻璃棧道下每一顆鐘型燈具上時,整個空間刹那間迎來了天堂的鐘聲。
門口站着的那個人,正是運動會時,在雜物間看着“人模狗樣”的太歲,現下戴上眼鏡滿臉假笑。
“又見面了。”
顧灼青不善于這種無聊的寒暄,本能地想讓郝夭阙來接話。
結果非古不見了,郝夭阙也不見了。
“哦?就你一個人?也罷,先進來吧。”
太歲說話間,顧灼青便覺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從背後推着他進門,身不由己。
整個房間異常敞亮,所見之處皆純白,那顔色仿佛可以淨化心靈。
大門剛合上,五鬼星主便從身後跳出來挂在了顧灼青的肩背上。此等自來熟,把一屋子人吓一跳。
白虎一個箭步,将五鬼從人身上扒拉了下來。五鬼哼哼唧唧,脖子依舊伸得老長還妄想嗅嗅聞聞。
“什麼味道,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
太歲尴尬地扯了扯嘴皮,“不好意思,這娃腦子不好使。”
五鬼在白虎手裡大聲叫嚷吵鬧以示反抗,幾顆頭互不相讓,霎時整個房間被鬧得雞犬不甯。
一道光圈閃過,顧灼青隻覺耳膜被水糊了一層,刹那間所有聲音都消了下去,唯獨聽得見一男一女兩個混合人聲。
“别怕小孩,那頑童從來都是如此。聽白螭虎說,你曾與浮小麥短暫交談過,我們隻是想了解談話内容。畢竟個舸崖發生了如此大事,至今從未有過。”
聲音沉寂了良久,空氣裡仍是靜得針響也可聽見。
顧灼青看向一旁的太歲,十分冷靜地問他,“他倆真死了?”
光線蕩滌了他的眼鏡,倒顯出太歲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于是顧灼青面向剛剛男女混合人聲的太陰太陽兩位星主,擡眸道,“無可奉告。”
太歲哼笑,“了解了,信息共享,我要是不回答你的問題,你也不會告訴我們想知道的事情......但是小孩,目前你已經入學玊璜,理論上來講我應當算是你的校長。既然如此,你就有這個義務将你們的對話告知。”
顧灼青的眼睛一分一分垂下來,聲音都帶上了冷感。
“所以呢?你可以拿什麼威脅我?”
世上最令人害怕的一種人,就是一無所有。
很顯然,星主們意識到了這件事。總不能把學生關起來質問拷打不是。如果連退出學籍都不能成為手段,那他們還真對這個小孩無計可施。
畢竟聽說他在現實世界也都是孤身一人。
“告訴你也無妨。”
太歲妥協攤手,“這麼說吧,真是見了她的屍體,我都懷疑那屍體可能是她的死物制造,更何況我們現在什麼也沒見到……我這麼說,算是回答你的問題了嗎?你的誠意呢?”
顧灼青看了他一眼,客氣道,“謝謝。無可奉告。”
太陰太陽憋笑出了聲。
從來都是不能在太歲頭上動土,着實是少見太歲吃癟。
而在顧灼青眼裡,但凡那天跟浮小麥的聊天不那麼驚世駭俗,他都可以一五一十告知。
做了那麼迤逦的夢,他還不至于如此沒臉沒皮地昭告天下。
“做夢的時候,一般都什麼症狀?”
郝夭阙思索了會兒,“沒有......什麼症狀。就是突然昏迷,跟剛剛那個狀态很像。”
非古抱胸,“剛剛我的掌心裡感受到的,是兩股不同與他的精神力。可能跟他頻繁暈厥有一定關系。”
“這對他身體要緊嗎?”
非古皺眉,嚴肅道,“不清楚。那兩股力量太過強大,以我現在的等級窺探不到。如果他時常這樣做夢下去,可能對他自身會有一定影響......危及生命,也或許什麼事都沒有。”
兩股力量......難道跟他發燒時候出現的另一副模樣有關?
郝夭阙琢磨着,便聽非古接着道,“你等一下若是見到十二神煞,不妨讓他們試探一番,想必可以告知一二。”
郝夭阙支吾着正要開口,非古左側方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告知什麼?”
他們兩個站在牆角拐彎處,非古高大的背影将他堵死,郝夭阙看不見那個人,就見非古立刻恭敬轉身,執行一個将禮。
“福德星主。”
福德點點頭,雖全身都灰頭土臉,卻仍不失優雅。
“我手頭上有個急事,就先回辦公室了。有事直接來找我就行,不用做報備。”
非古又執行一個将禮,将福德送走了。
星主從郝夭阙面前徑直離開,并沒發現非古背後的那個人。
“那先這樣,我去接人。”
郝夭阙匆匆留下話,跟着福德後面離開了。
如此拙劣的跟蹤,連非古都能輕易感知,更何況雙椿空間裡最高位的管理者。
“小朋友,找我有事嗎?”
福德拐進一道側廊,在郝夭阙快步跟上時迤迤然回身,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