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拉開窗簾的那一刻,瞳孔微縮——
是沙。
一片黃沙,其餘的什麼也看不見。
像是有一道渾黃的屏障将所有事物隔絕了一般。
一瞬間的驚訝過後,苗晨回過神來,頓時想到自己住在一樓,樓層低視野有限,平時下霧也是什麼都看不清,或許二十樓以上的高層空氣質量稍好能夠用肉眼分辨一些事物。
苗晨拿着一片面包立即打開電視。
毫無疑問,所有新聞播報都是這場漫天黃沙。
但不正常的是,這場沙塵暴竟然是全國性的,除了幾個海邊城市幸免于難,内陸地區幾乎淪陷。
苗晨嘴裡叼着面包片,一連播了十幾個台,再次确認了這個令人驚掉下巴的事實。
一夜之間,國内各地都刮起了史無前例的巨大沙塵暴,氣象局也沒有解釋出為什麼會突發這種怪象,循環播放的隻有一些對于防範風沙的基礎措施。
苗晨微微皺着眉,桌上手機不斷震動,他低頭看着公司群内同事們無比歡快的聊天内容。
【哇塞,是不是世界末日啦?好激動,我要見證曆史!!】
【什麼世界末日,頂多刮三天沙子,又不是沒見過沙塵暴,看把你激動的。】
【别的我都不關心,隻要能一直居家辦公就行。】
【居家辦公真香,不過這次沙塵暴是有些誇張,從來沒有這麼大面積的刮過啊……】
【以前南北極還沒有冰川融化呢,這種極端天氣習慣就好,地球可不是圍着人類轉的。】
【嗐,也是,要末日早末日了,外星人指不定都得來過多少次,人家隻是對咱這個球兒沒興趣。】
【你别說,你還真别說。】
……
群内七嘴八舌聊得沸沸揚揚,雖然說什麼的都有,但一場普通的沙塵暴沒能引起衆人過多的關心,在老闆的一聲令下,大夥兒就繼續忙碌起手頭的工作。
苗晨默默地吃完早飯,望着外面濃重污濁的黃色天空有些憂心,他拿起手機分别給安姨和李司界發了兩條信息。
安姨當天中午就回複了他,大緻意思是讓他不要擔心,海邊的天氣比市裡要好很多,旅行團也給她們安置好了酒店。
然而李司界的微信界面還停留在幾天前,苗晨的信息他始終沒回複,電話也撥了兩三通卻無人接聽。
好在苗晨有他導師的電話,撥号音響了幾聲後,對面終于接聽了。
“陳老師,請問李司界在您家裡嗎?”
苗晨禮貌的詢問後,聽筒内一個滄桑年長的聲音連忙說道:“在的在的,你是李同學的家人吧,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個人的研究項目占用了李同學暑假的時間,不過這個星期忙完我會親自送他回家,并且作為感謝一定要請你們吃頓飯。”
陳導師頗為感激的語氣讓苗晨安心下來,微微笑道:“好的麻煩陳老師了,您不必客氣,忙完再聯系我去接他就好。”
“好嘞,一定一定。”
溝通完苗晨撂下手機,知道兩人都平安無事,也就不擔心外面是什麼極端天氣了,總歸生活還是要過。
居家辦公的日子稍顯輕松,如今連門都不用出了,看着公司群内同事們頭疼沒有人配送外賣,苗晨則是安逸的守着家裡的冰箱整天換着不同口味的泡面和榨菜吃。
原本以為不會超過三天的沙塵暴,卻刮了整整七天依然沒有停歇。
讓七月底本就是酷暑的三伏天更加令人難熬。
同事們紛紛為缺乏生活必需品而叫苦連天,附近的大小超市已經被洗劫一空,所有商鋪餐館通通關門,外面除了黃沙毫無人煙。
最慘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每天早晨起床,能清晰地感覺到肺裡有沙塵顆粒,每呼吸一口都是難受的。
苗晨漱口四-五次依然不管用,隻能放棄。
轉頭打開窗簾,短短幾天就對着外面不見天日的昏黃習以為常。
新聞裡也時刻在播報最新情況,在這麼極端惡劣的天氣下所有交通工具早已被迫停工,也從一開始的全國黃色預警變成高度紅色預警,本該是頻發在西北和華北地區的沙塵暴,罕見的在濕潤的南方也漫天肆虐,讓人難以踏出門外。
看着電視上愈發遮掩不住的嚴重性,盡管新聞主持人冷靜自持的叙說着不要驚慌的言論,但苗晨的心頭微跳,總是有種莫名的不安。
他再度掏出手機,給李司界撥打了一通電話。
依舊是無人接聽。
苗晨心中的焦躁隐隐放大,就算是每天泡在實驗室裡,也該有接觸手機的時間,怎麼會信息不回電話不接?
他連忙又撥打了陳老師的手機,随即耳邊滴的一聲響——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