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曉接過賬單,擡頭看了眼屋外的紅楓,擺渡人站在堂外的告示牌處正在擦拭着什麼,
炔星坐在一旁,由于往生堂的業務特殊,平日裡基本上見不到有客人來訪,往來行人多避着此處,因此顯得格外甯靜,
明明在鬧市,卻有着‘而無車馬喧’的淡然,
越是這樣,千曉越不明白,為什麼在業務如單一且不多的情況下,每天還有這麼多賬單,
昨天夜裡,在整理前任會計保留的憑證時,千曉注意到這些個憑證都隻記載了金額,基本上不涉及具體的科目,
千曉頭昏腦漲地幹了一晚上竟然不知道堂裡平時都銷售購買了些啥,她惡狠狠地有了種打黑工的絕望之感,
現在,面對着賬單,最原始的憑證,千曉憋了一晚上的好奇心到達了頂峰,甚至有些喪心病狂,她倒是要看看,業務單一生意清閑的往生堂,每天這麼多的賬單,具體都幹了些什麼?
并且千曉還莫名共情了前任會計的崩潰——
本以為會是個清閑的職務,結果每天都要進超乎想象的賬單,被迫開發出額外的業務,這麼多的賬單期末結轉損益,年末結轉利潤,光想想心都死了,
很好,現在,
千曉左手賬單右手毛筆,抖了抖精神,
揭曉的時刻到了——
炔星坐着無聊,悄無聲息地繞道千曉後面,就看她在賬本上邊記邊嘀咕:
“借:庫存商品——畫眉鳥,貸:應付賬款,額,等等,畫...畫眉鳥?”
......,
别的不說,這個畫眉鳥是什麼鬼?千曉目光在賬單和賬本上反複橫跳,确定自己沒看錯,
“千曉,你記的這個啥意思?”
炔星以前沒見過這種記賬的方式,
千曉轉頭:“這是我習慣的法子,不過,炔星,我對這裡的習俗不了解,這為什麼還需要畫眉鳥?”
炔星:“一般來說是不需要的。”
千曉點點頭,恍然大悟,同時露出敬佩的神情:按照顧客需要進行定制化,非常具有人文關懷,咱們主打一個溫暖。
她若有所思繼續記着,炔星看着千曉恍然大悟的模樣,覺得這位新來的小哥好像會錯意了,
千曉繼續:
“翹英莊上等茗茶,應付賬款;
昂貴精緻珠玉瓷器,應付賬款;”
......
當千曉記到“雲翰社名角雲堇”的時候,實在有些記不下去了,她眨巴着烏黑的眼睛,相當不解,
往生堂所辦典儀依照璃月傳統和客戶的要求置辦,該有的物品應有盡有,但并不需要如此昂貴奢侈,而這些物品出現的次數之頻繁,多到不像是定制化,倒像是基礎款套餐,
還都是賒賬?!
賒賬哎!
難道胡堂主為人慷慨,就算是賒賬,也要給客戶最好的?這樣的老闆一定不會拖欠工資,好人!
千曉在心裡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炔星見千曉握着筆杆在那發呆,
粗大的筆杆襯得她手指纖細,盈盈一握,寫出的字竟醜得一言難盡,很難将這堆醜字和寫字之人清秀文雅的容貌聯想到一起,
“千曉,在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想,我們堂主真是好人,賒賬也要給顧客最好的,你看,就光這個聽戲,這個月就出現了十三次。”
“這倒不是,”炔星笑了笑,“這些都是我們客卿的個人開支,堂主說了都記往生堂賬上,月底一起支付。”
千曉如遭雷劈,連帶着手中的毛筆顫了顫,幾滴墨滴在了她白色的外衣,暈出深淺不一的印子,
個人開支?
是她理解的那個‘個人’嗎?
“這位大人是誰?這些都是這位大人的個人開支?”
她甚至用上了“大人”一詞。
“是這樣,不過該怎麼跟你解釋客卿是誰呢?”炔星看着千曉思考,
這位新來的賬簿先生用一根木棒束發于頂,一身白衣沾了墨,年輕的面龐清秀文雅,額前的碎發随風微動,拿着筆杆立于原地不動,因為身型比大多男兒要窄,又矮上半頭,導緻看上去更顯文弱,
炔星說:“這麼說吧,客卿也算是我們往生堂的員工。”
千曉皺眉,“那這個“個人”是什麼意思?”
炔星一頓,
個人,什麼叫個人,該怎麼跟她解釋什麼叫個人,這很難理解嗎?
“就是一個人的意思。”
“一個人花在自己身上的摩拉,全記公司賬上?”千曉要哭了。
“公司是什麼?”炔星皺眉。
“不重要了,”千曉有些自暴自棄,在她的原先的世界裡,個人的開支記到公司上簡直是在危言聳聽,
提瓦特世界還真是多姿多彩多賬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