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曉眼睛微微放大,她皺眉頭,“喂,我剛直接用壇子喝的,給忘了,你快還我吧。”
“小千在反悔。”鐘離把壇子還給千曉。
千曉接過抱着酒壇子,頭懵懵地看着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她對客卿念叨,“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
她眼睛烏黑晶亮,看着鐘離,醉意上來,讓她不知不覺地靠近面前的人,“是不是很符合當下的意境?”
說完這話時,她已經有些搖搖晃晃,
鐘離低低地‘嗯’了一聲,
誰知下一秒,隻聽撲通一聲,千曉竟直接往前栽了過去,撞上了鐘離的胸膛,
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前人撞得悶哼一聲,
“小千?”鐘離低頭看着懷裡的少年,
“不軟。”千曉說,她聲音很小地吐槽,又擡頭再次撞了鐘離一下,确定地嘟囔:“不軟。”
鐘離:“......”
他把手放在千曉的額頭上慢慢給她推到原來的地方,剛松手見千曉又要倒,幹脆用岩石造了一個柱子擱在他和千曉中間,
千曉暈乎乎地靠在柱子上,皺着眉頭,“不軟。”
鐘離看着她,少年的臉很白,睫毛很長,他的目光慢慢下移,到少年的脖子處頓了下,小千脖頸修長,衣領最上的扣子永遠是扣上的,
千曉忽然歎了口氣,靠着柱子慢騰騰坐起來,頹頹地盤起腿,呆呆地看着前方,
鐘離說:“我以為你會睡過去。”
千曉搖搖頭,“太硬了,沒法睡。”
鐘離想到不久前千曉住在往生堂的折疊椅上,
“記得你剛來的時候睡在椅子上。”
“是啊,那時候不嫌硬,在你家睡了幾天後,背上的肌肉都被慣軟了,不信你摸摸。”
喝醉了的千曉格外大方,像是變了一個人,說着就要往鐘離那湊,
鐘離隻得再次将她推回原處,
“先生,”千曉說,“炔星明天就好了對嗎?”
“嗯。”
“先生,你今晚叫我不要怕,其實我根本不怕,這沒什麼好怕的,隻是分離讓人很難受。”
“小千,”鐘離的聲音很低,他很認真地看着少年,故意道:“我沒聽清。”
“你怎麼耳背了呢?”千曉重複一遍,但她忘記了剛才說的話,重新組織語言,“我是說,人無法對抗時間和生命,他們總要帶走一些,再留下一些名為成熟的東西,可分離的感受實在讓人痛苦,卻無能為力,不過啊,像那句話說的,遺忘才是重點,不忘記便是與他們之間永恒的契約。”
她醉酒胡言亂語,鐘離覺得少年關于時間和生命的觀念與他相似,有時候他會認為這是磨損的一部分,磨損過多過多靈魂便會留下裂紋,需要重新審視自己。
他看着少年,從第一次相遇便覺得千曉身上有熟悉的感覺,
鐘離伸出手,奇怪地想用力量試一下少年的内在,可終究還是沒有。
千曉皺着眉頭看着鐘離,“你看我幹嘛?”
鐘離笑了下,開玩笑似地,“看你好看。”
“真狡猾啊。”千曉眯着眼,“現在才發現我好看。”
鐘離見她醉了,順着她點頭,
兩人坐屋檐上,千曉捧起壇子又要喝,鐘離攔下,說她再喝等會下不去了,
千曉擺擺手,“你不懂,這是葫蘆那小子賣我的假酒,還多收我錢了呢,不喝完浪費了。”
“假酒?”鐘離不知道這少年哪來的膽子,為了省錢假酒都敢喝。
“嗯呢,”千曉還欲再喝,但被鐘離守得死死的,一口都喝不到,她有些洩氣,“是啊,他騙我這是璃月佳釀,其實是晨曦酒莊的酒,唉,我還以為自己賺了,炔星告訴我我買貴了。”
鐘離松開手,掩面笑,“原來如此。”
千曉見鐘離不攔她了,抱着壇子喝了起來,
鐘離看了會月亮,看了會海,最後不知不覺地看起了千曉,
少年醉得像個鬼,張牙舞爪的。
為了防止千曉掉下去,鐘離下去之前給千曉周圍做了一圈石柱子。
*
千曉第二天是因為膀胱容量告急被憋醒的,天知道夜裡她第一次被憋醒時看到周圍一圈岩石有多絕望,
那時候還沒有完全醒酒的千曉兩眼一黑往後倒,琉璃瓦片咣當一聲,她醉醺醺地看着無緣無故多出來的岩石,翻也翻不出去,“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現在,第二次被憋醒并且險些原地成為璃月港第一個被尿憋死的人,千曉,雖然頭依舊有些疼,但她已經醒酒了,并且确定,昨天夜裡,鐘離把她一個人丢屋頂上,自己下去睡覺了,
“可惡,就不能把我帶下去嗎?這不順手的事嗎?”
千曉想萬一自己夜裡被雷劈死,客卿有一半的責任,
天可憐見,鐘離絕對不是真想把千曉丢屋頂上去的,隻是昨天夜裡,他隻要試圖碰千曉,這少年立馬給他表演什麼叫猴子上樹,爬在柱子上大喊:“呔!妖怪!看爺爺我不敲死你!”
活了幾千年,他鐘離,岩神摩拉克斯,第一次明白什麼叫無奈到了極點真的會笑出來,
“刷刷刷”,幾個岩柱把千曉圍起來之後,鐘離拂袖而去。
現在,太陽當空照,花兒對千曉笑,她憋得臉通紅,對着院子大喊:“客卿!快給我放出去!”
聲音因為着急而很大,大到連在碼頭搬箱子的漢子手都抖了一抖,
莫不是遠處有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