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如果可以實現,那麼他一定不會帶着研二來到他的家。
或者是回到更久遠的過去,避開上弦鬼的拳頭,不然自己的刀斷裂;在最終試煉的時候好好派上用場,與锖兔一起砍斷藤襲山的那隻惡鬼的脖子。
再或者,在茑子姐姐新婚的前一夜保護好她。如此一來,說不定直到二十年之後,他的家也會好好地伫立在這裡。
即便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囿于過去,可義勇還是忍不住想着這一切,直到一雙微涼的手掌忽然撫在他的臉上,用力揉了好幾下,仿佛他的臉是顆面團。
“你在哭嗎?”
绀音仰頭看着他,疑惑地問。
你不是帶研二去警局了嗎?——義勇下意識想問她。
愣了愣,他才意識到,隻是自己發呆了太久而已,久得绀音都已經完成任務獨自回來了。
“警察好像要把那家夥丢進牢裡關上幾天。”她告訴義勇,“還罰他款了呢!他哭得可厲害了。”
“是嗎。”
绀音歪着腦袋:“所以義勇你哭了嗎?”
可真是執着。
“沒有。”義勇輕輕搖頭,“眼前這個事實确實很難過,但我還不想哭。”
“呼——那可太好了。”
绀音松了口氣,放心往草地上一坐,自顧自惬意地躺下了。
如此多事而漫長的一天,她真的累壞了。
“知道嗎?你哭起來可麻煩了。”她忽然說,“尤其是剛進鬼殺隊那陣子,夜裡睡覺的時候也是哭哭啼啼的,眼淚都流到我身上了。刀刃濕哒哒的話可是很難受的,而且比淋到雨水還更容易生鏽喲!”
看來她并不是為了義勇沒有哭而慶幸——明顯是在為了不必應對他的眼淚而竊喜嘛。
在眼淚中入睡,這麼久遠的小事,義勇已經想不起來了。但記不得也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胸腔鈍鈍地發痛。
“現在看來,我暫時是沒有家了。”他試圖用輕松的口吻說,可惜聽起來還是無比沉重,“接下來,就出發去你的家吧。”
绀音坐了起來,滿臉不解:“我的家?”
“我是說刀匠村。”
“哦……”她漫不經心地應着,又躺回去了,“那裡不算是我的家。”
“你覺得自己也沒有家嗎?”
“不能這麼說啦。”
她自在地甩動着四肢,壓倒身邊一大片雜草。草穗鑽進了她的衣領裡,肯定很癢,她忍不住縮起了脖子。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呀!”
她笑嘻嘻地說。
這樣的回答真不知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出乎意料。義勇莫名覺得,以她的性格和認知,正是會說出這種話的。
他不想掃興,但他必須說:
“如果我不在了呢?”
甩來甩去的四肢停下了。绀音慢吞吞站起身,一臉茫然。
“我還沒想過這種事。”她抿了抿唇,好像有點不太情願,“現在必須去思考這個問題嗎?”
現在就要去考慮孤身一人的未來了嗎?義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明明這個愚蠢得近乎殘忍的問題是他說出口的。
答案可以是肯定,也可以是“不”——盡管總有一天答案會隻剩下前者,隻是眼下他們還有時間。
雖然時間所剩不多,但并未一無所有。
“以後再考慮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