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用來做日輪刀的鋼材是很堅硬的。”如同沒有腳的遊魂,她漂浮着靠近,“你聽到這句話了嗎,義勇?”
就算是湊近到了他的耳邊,義勇依然無動于衷。他估計是沒有聽到绀音的聲音。
也有可能早就聽到了,隻是不樂意繼續一貫的對話,所以索性選擇裝糊塗了吧。
這點不算愉快的竊竊私語倒是沒有落到刀匠們的耳中。曲柄轉動時的咯吱咯吱聲,還有輪子滾動在鐵軌上的光滑聲響,甚至連山谷中吹過的風都如此嘈雜,這麼多的聲響疊加在一起,實在讓人無心顧及其他的了。绀音主動承接下了轉動曲柄這一重大體力活,但不全是因為貼心或是樂于助人,純粹隻是覺得好玩罷了。
吱呀吱呀。
小車裡擠滿了太多人,聯動着車廂四輪的曲柄變得無比沉重。用盡全身力氣往下壓,再猛得一提,曲柄奮力轉過一圈,車廂下的輪子終于前進了幾厘米。
“對了,您是水柱大人吧?”相處了好一會兒,刀匠才終于從義勇的中分小褂認出了他的身份,“您看起來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這後半句話,不管怎麼聽都很像是為了彌補自己的後知後覺而添上的解釋。但绀音卻莫名興奮了起來。
“沒錯沒錯,那是因為他剪頭發了哦!”她一甩腦袋,很得意似的,“是我幫忙的!”
看來不久之前剪爛了義勇的頭發慘兮兮地拜托他别把自己罵得太狠的事情,已經徹底成為舊日的回憶了。
“是嘛。”刀匠了然般點點頭,“那麼您是……?看您沒穿隊服,應該不是鬼殺隊的劍士吧?”
“我——呀——”
沒想到得意勁才出現了這麼幾秒鐘就不得不消失無蹤了,绀音莫名感覺,自己很像是被挂在了山谷上。
擡頭看,空落落的,腳下也是空空如也的一片。她的思維和心緒就這麼被挂在了大空之中,真叫人不安。
沉重的曲柄狂轉了好幾圈,鐵制小車猛往前突進了幾米。支支吾吾着,她勉強擠出了“朋友”這個詞,姑且算是把這個疑問搪塞過去了。
幸好幸好,刀匠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善言辭(雖然隻是此刻說不出話來),轉頭同義勇說起了話。
“您是來找五郎叔拿新刀的嗎?”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水柱大人,您丢失的日輪刀後來好像一直沒找到。五郎叔找了好久好久,前天還在找哩!”
曲柄又是一陣猛轉,一直慢悠悠走在鐵軌上的小車在這番突進之下倏地抵達了軌道盡頭,可曲柄還在嘎吱嘎吱轉個不停,差點要帶着他們直進深山了。
義勇悶悶地點了下頭。刀匠的推測也不算錯,雖然他此行的目的與拿到嶄新的日輪刀基本無關。
離開車廂,再把小車挪進樹林裡藏好。義勇問他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建造一座跨過山谷的橋了。
“畢竟,鬼已經全部消失了,造一座方便通行的橋也不用擔心遇襲了。”他說。
刀匠神秘兮兮地揚了揚下巴:“我們在盤算着比造橋更大的事呢!”
有什麼事能比一座正經的橋還要“更大”呢?完全猜不出來,索性不猜了。
沿着草地上幾乎看不見的小徑向前,步入深山之中。周遭的寂靜讓氣氛顯得更加僵硬,平常總會叽叽喳喳說點什麼的绀音此刻也顯得格外安靜,害得這段路分外尴尬。
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隻能聊聊彼此都知道的鐵之森五郎。說說他在弄丢了刀之後羞憤到恨不得沖進鍛刀爐裡一解千愁,說說他新鍛造的刀大概會是什麼模樣,還有他昨天險些跳到河裡找刀的趣事。
“但就是找不到。”刀匠一攤手,“有的東西不見了就是不見了,但五郎叔執念很深的樣子。沒辦法。”
年輕一點的刀匠揉着酸痛的手臂,拳頭依舊握成捏着曲柄的姿勢,很突然地說:“那把刀會不會是真變成人了?”
咔嚓——好像有幾根枯枝被踩斷了。
“之前鬼殺隊的湊鬥來修刀的時候不是說了嘛,水柱大人的刀變成人了……哎你别打我啊!”小刀匠抱着剛被猛拍了一掌的腦袋,眼淚都快從火男面具裡滲出來了。
“湊鬥?那混小子最愛說糊塗話了。日輪刀變成人什麼的,怎麼可能啊——天底下不可能會發生這麼怪的事情的!”刀匠甩甩拳頭,回頭問義勇,“水柱大人,您的刀變成人了嗎?”
“變——”
擡起的腦袋還未落下,剛說出口的應答也還沒來得及補完,義勇猛得呼吸一滞。
他被绀音捂住了嘴。
“你别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