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從外頭傳來的啪嗒啪嗒的撲棱聲更加讓人在意一點。
這動靜是從南側窗戶傳來的,聽起來就像是翅膀拍打在玻璃上。本以為是哪隻眼拙的小麻雀又撞上窗框了,可望向窗外,見到的隻有黑夜與他們自己淺淺的倒影,根本沒有棕白色的羽毛。
到底會是什麼正在拍打窗戶呢?小蟲子、飛蛾,或者是蝙蝠?
在走到窗台之前,各種各樣的猜想不停地在绀音的腦海中發酵。她甚至開始想象起一條蛇從屋檐上倒懸下來,被風吹得晃蕩不止,腦袋磕在了玻璃上才碰撞出剛才的聲響。
事實是,窗外的不是昆蟲或蝙蝠,自然也不可能是倒懸的蛇。漆黑的鎹鴉站在窗框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也難怪剛才看不到它了。
這是誰家的鎹鴉呀?绀音歪着腦袋,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
用不着多絞盡腦汁,鎹鴉已經自報家門了。
“嘎——主公來信!主公來信!”它擡起一隻爪子,腿上的竹筒倒是顯眼,“請水柱大人查收!”
小小信使都這麼說了,绀音趕緊識相地挪到一邊,對着義勇揮手:“快來收信啦!”
義勇嘛,磨磨蹭蹭。他慢吞吞從桌旁站起來,走向窗邊。
他也不是故意這麼慢的,隻是剛吃完飯,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心滿意足的怠惰感,讓他怎麼也勤快不起來而已。
向鎹鴉道一聲謝,取下腿上的信筒,信使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臨走之前,這隻鎹鴉不忘對着屋裡的寬三郎叫喚了兩聲,寬三郎也回以一聲輕叫。不知道它們到底聊了什麼,聽起來似乎是在向對方問好。
看着鎹鴉飛遠了,绀音才關上窗。信筒裡的信已經被拆了出來,她興沖沖地湊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寫了什麼呀,給我看看好不好?”她從義勇的左邊蹦跶到右邊,“主公大人會寫什麼呢?我也想看嘛!”
她的影子晃來晃去,落在信紙上,蓋住了寫得端正的墨字,義勇隻好把信紙舉到燈下,眯眼看着上面的文字。
抛開禮貌的寒暄,信裡隻說了一件事。
“主公大人要召開柱合會議。”他把這一件事又精簡成了一句話。
“呃——柱合會議——”
輕快的腳步“咚”一下落在地上,真是敦實的聲響。绀音不自在地抹掉額角不存在的冷汗,感覺後背已經開始僵硬起來了。
“哎,你還好吧?”鐵之森發現了她的這點小小不對勁,“怎麼臉一下子變得這麼白?”
“白了?”
绀音趕緊搓搓臉頰,努力把藏在深處的血色全都揉出來。
“我沒事,挺好的。”她說了句有點違心的話,“就是這個柱合會議吧,有點……唔……嗯……呃……”
支支吾吾半天,她還是沒能說出一個最貼切的描述。
印象裡,幾乎每一次會議都是以不太愉快——特指義勇與風柱蛇柱之間,其他人向來是其樂融融的——的氣氛收尾。而這種僵硬的氛圍也會維持到下一次的會議,并且在又一次的結束時分變得更加糟糕。
以前還是把刀的時候,她可不會在意這種事,尴尬的氣氛當然也察覺不到半點,可現在不同了。一想到與柱合會議有關的記憶,她就停不下來了,糟糕的回憶噴湧而出,快把天靈蓋徹底沖飛。就算現在已經知道了不死川其實很好相處,她還是沒辦法把輕易地把柱合會議上冷着面孔的風柱替換成那個會摸摸她腦袋、在蝶屋和她一起吃過好幾次壽司的不死川的形象。
越想越不自在,她已經開始替義勇尴尬起來了。
至于真正應當參會的水柱本人,他完全沒冒出什麼多餘的情緒,更不會猜到绀音心中正在進行的天人交戰,但他的确留意到了她這副别扭的模樣,也切切實實聽見了猶豫的支吾聲。想了想,他說:“如果你不情願的話,就别去了……我是說,你可以不用去。”
習慣性說出的話語多少帶着點意味不明的意思,義勇生硬地改變了說辭。
不過沒關系,就算隻有前半句話,也足夠讓绀音高興起來了。
“真的嗎?我能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