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她根本是在撒謊。
但自己居然能夠這麼心平氣和且臉不紅心不跳地扭曲事實,這絕對是一種進步沒錯啦!
绀音嘗試以這番得意想法寬慰自己,勉強維持住了僵硬的面孔,沒有讓心虛感浮起半點,還順利地唬住了義勇。
“哦……是鐵道的問題啊。”他仰着頭,盯着車頂,這副迷迷糊糊的模樣怎麼看都還像是身處睡眠之中,“那我們換個位置吧。”
“換位置幹嘛?”绀音搞不懂他。
難道是覺得靠着窗也比靠在自己身上更好睡嗎?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這番猜想其實有點靠譜,但實際上,真實理由應該是——
“要是鐵道真的斷了,列車肯定會脫軌,你在窗邊很容易被甩出去。”他居然真的深入琢磨了這種可能性,“我覺得,交換位置之後,我們倆的生存概率都會變得更高一點。”
“這……”
壞了壞了,平靜的假面快要繃不住了,心虛感也馬上就要飛到臉頰上了!
绀音飛快地别開腦袋,裝作正在打量車窗外的鐵軌,努力讓自己的面孔藏在義勇的視線盲區裡。
要是沒說出剛才那句顯而易見的謊話,此刻的她肯定會露出自豪表情,故意裝作要和他嗆嘴的樣子,說點類似于“我才不會被火車丢下去!”或者是“放心吧真到了那種時候肯定由我來救你!”之類自信滿滿的話語。
可在剛剛說完謊言的當下,得意和自豪的模樣,绀音實在是沒有餘力去裝了。她摸摸耳朵又揪揪頭發,發梢在指尖上纏起了好幾個圈,最後也隻是勉強憋出了一聲短短的否定而已,聽起來真是毫無說服力。
但沒關系。
她的聽衆是義勇,就算真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他也不會這麼快就發現的!
瞌睡蟲估計又鑽回到了腦袋裡。他也應了一聲很短暫的“哦”,而後便不說話了,微微仰着腦袋,靠在并不柔軟的座椅頭枕上,眼睛像是眯起來了,隻微不可察地眨動幾下,而後就不動了,像是撲棱的蛾子。
就這樣維持上小半刻,他會猛然睜眼,可惜眼中還是隻能看到朦朦胧胧的睡意,睫毛的眨動再度變回極小幅度的翕動,直到最後完全閉攏。然後又睜開了。
如此無趣且沒有太大意義的循環重複上演了四個來回,绀音覺得好奇怪。
“你到底是想睡覺,還是不想睡覺?”她很搞不懂,“你困得連臉都要融化了。”
……臉真的會融化嗎?
義勇既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說實話也不太能想象得出來。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推了推臉,倒是沒觸碰到什麼古怪的觸感。
也就是說,他的臉還好好地在他的臉上呢。
勉強松了口氣,他盡力打起精神:“想睡,但感覺現在不太适合睡覺。”
“你剛才睡着的時候可沒想這麼多。”绀音戳着他的老底,幸好下一句話算得上溫情,“要真想睡的話,就睡吧,用不着約束自己,不管怎麼說,能睡覺的你肯定比沒辦法睡覺的我要好上太多了。呶,先把肩膀借你當枕頭用一用。”
她大度地拍拍自己的手臂,砰砰的聲響聽起來比剛才腦袋撞上的時候結實不少。義勇猶豫了一下,靠了過去。
“好硬啊。”真是一針見血的評價。
绀音裝作不在乎,但還是免不了發出一聲輕哼:“當然硬啦——刀不硬才糟糕吧?反正現在肯定沒有比我更好的睡眠夥伴了,你就和以前露宿野外的時候一樣,當自己是靠在一顆木頭上睡覺吧。”
“嗯……”
困倦的應聲被拖得磨磨蹭蹭。
但用不了多久,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