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音懷疑自己正在看一本天書。
坦白說,她認得的字确實沒那麼多,尤其是繁雜的漢字,光是瞄一下都要覺得頭痛至極了。對她來說,每次的“看書”都算不上是什麼輕松的差事。
雖說認得不多,但也不是一點都不認識,大不了眯起眼盯着方塊似的漢字多看上一會兒,再前前後後一并掃上幾眼,總能猜出這字的意思的。可在這頁書上,無論是把視線往上還是往下放,盡是看不懂的字,複雜的結構很像是貼在神社裡的符咒。她的腦袋都快要漲起來了。
“義勇,你真的也看不懂嗎?”她将信将疑地問,“你認字不是應該比我厲害一點嗎?”
好歹他也是正經讀過幾年書的,和她這種自由野放從刀變人的家夥算得上是完全不同。
可能是這句發言多少有點把義勇捧太高,又或許是一貫的卑微蟲又要從心底裡鑽出來了,他的表情稍微僵了僵,說出口的話倒是拐了個彎。
“……是比你厲害一點吧。”很好,他把卑微蟲重新埋回思想的最深處了,“但我看不懂。”
“嗯——”绀音闆起面孔,好一副正經模樣,“這樣的話,你就不厲害了。”
“是嘛。”
厲不厲害,義勇倒是無所謂,所以完全沒有被這武斷的結論傷到。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怎麼才能解開這文字謎題。
紙頁上文字着實奇怪。一筆一劃都是清晰的,可拼湊出來的确實完全看不明白的幾個文字。而這些看不懂的文字聚在一起,成功讓書頁上的内容變得前所未有的晦澀難懂。通篇看下來,居然隻有幾個字是明白的。而這遠遠不足以讓人理解其中的内容。
難道是幾百年前的文字嗎?以前的字都長得這麼稀奇古怪?
義勇暗自琢磨着,随手翻動書頁。就這麼輕巧地一翻,令人困擾的問題輕輕松松地迎刃而解了。
“這一頁蛀掉了。”他把這一頁立起來,“你看。”
正如他所說的,書頁上果然星星點點滿是洞眼,小的近似針眼,大一點的足有半個指甲寬。剛才紙張重疊在了一起,下一頁的文字順着這些洞眼透了出來。難怪他們誰都看不懂了,原來那些繁雜又古怪的文字原本就是兩個字的融合體。
绀音恍然大悟,一邊點着腦袋,一邊把“哦——”聲拖得好長好長好長。
謎底算是解開了,不過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想不明白的地方。
“‘蛀掉了’的意思是被蟲吃了。”她看向義勇,“對嗎?”
“對。”
“吃了書之後,蟲子會變得更聰明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義勇莫名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得稍許熾熱了些。當瞥向绀音時,他發現這種感覺居然不是錯覺。
绀音真的在以一種分外熱誠的目光盯着他,探詢般的目光怎麼看都透着躍躍欲試的沖動感,其中還摻雜了那麼一丢丢的豔羨——豔羨的對象顯然是把書啃出了無數個洞眼的蟲子。
這副表情明顯意味着,隻要聽到他給出的肯定答複,她就會立刻捧起書開啃。
義勇頓了頓,說出口的答複匆忙拐了個彎,從原本有些優柔寡斷的“不會吧”變成了分外決絕的“不會”。
“诶,不會呀?”她努着嘴,倒也看不出是失望還是沮喪,隻嘀咕着,“我還想見見那幾條吃了書之後變聰明的蟲子呢。”
“吃書不會變聰明的。”義勇把這番結論固執地又重複了一遍,“你别吃書。”
“我沒打算吃書呀!”
說着這話的绀音一臉執拗,好不服氣的表情倒是讓義勇放心了,可惜這份安心感并沒能持續太久,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吃了書的蟲子也不能吃。”
绀音猛抖了一下,先前的執拗表情瞬間裂得四分五散,不知消失到什麼地方去了,隻餘下幾句支支吾吾:“什麼……蟲……我……才不會咧!”
啊。她果然是想把吃過書的蟲子吃了,以此來汲取消失無蹤的書頁中的知識。
向來很遲鈍的義勇的腦瓜子居然很輕巧地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歎了口氣,有種莫名的疲憊。
“蟲子是不能吃的。”
算不上是語重心長,不過他還是歎着氣說出了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