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是嫌貧愛富,也肯定沒有認為鐵之森五郎過分醉心鍛刀而對家事毫不在意的這份懶惰是什麼難以饒恕的大罪,绀音之所以要問出一句“我們真的住在這裡嗎”,純粹隻是覺得,這個隻剩下一半完好的房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宜居的場所。
虧她還想着要在刀匠村一直待下去,還順利說服了義勇也一起留下呢,要是住的地方這麼破破爛爛,那她可就有點不太情願了……
绀音闆起面孔,努力不讓任何沮喪的或者是氣餒的神情從自己的臉上露出蹤迹,不過這些情緒好像還是被鐵之森發現了——當然了,也可能是他很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家确實破得不像樣,所以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吧。
他頗不自在地幹笑了兩聲,高高舉起的小錘子也被輕輕放下,嘀咕似的說:“這……暫且先住着嘛,畢竟最近天氣暖和,也不下雨。”
這話的言下之意像是在說,倘若當真下起雨來,他的房子絕對會遭殃。鐵之森實在不好意思把這個事實直白地說出口。
绀音“哦”了一聲。她的表情依舊,沒有失望或者低落。
“我平常不睡覺,房子破成什麼樣都沒關系。可是義勇和你都要睡覺欸!”她指指義勇,又指了指鐵之森,“要是以後一直都住在這樣的地方,你們肯定誰都睡不着。”
“……哦?”
鐵之森陷入思索,不過他思考的對象并非自家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夠住人,而是绀音話語中很明顯的重點。
“富岡殿下,以後也要繼續留在這裡嗎?我以為您要去……去……”他看向義勇,似乎有些意外,支吾了半天也沒能給出很準确的字眼,“……去做其他更正經的事情。”
看來,刀匠的硬邦邦腦袋也想不出對于退役水柱而言的“正經事情”。
義勇笨拙地笑了一下:“在令人舒心的地方落足,也是很正經的事情。”
“啊。也是,也是。”
鐵之森看起來很高興,整個人輕快地似要手舞足蹈。他甚至說起了自己原本的打算,說是要先鍛造好手頭的這兩把日輪刀、再動身尋找日之山神。等到這些事兒都做完了,就可以好好思考下修房子的事情了。
聽起來,在破房子重歸完美之前,還有一大堆零散的事情要做,但按鐵之森所說,隻要在耗費上四五天,日輪刀就能鍛造好了。
“所以……又得委屈你們現在這裡住上一陣了。”他抱歉地擦擦面具上的吹火嘴,“這種很抱歉的話居然也說了兩回了……”
绀音皺眉。绀音摸頭。绀音思索。绀音頓悟
“義勇,你肯定得睡在地上了!”她用力一敲掌心,“否則家裡睡不下!”
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很靠譜的結論,但也的确是個挺吓人的結論——至少鐵之森被真情實感地吓到了。
“怎麼能讓富岡殿下睡地上!啊啊富岡殿下您放心,我肯定會把床……”
“好啦好啦這沒什麼好謙讓的啦!”
對話被绀音強行中斷了,打地鋪的命運也就這麼切實地确定下來了。還好義勇本人對此并無意見。倒是寬三郎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鳥語。她沒聽懂,便索性裝作根本沒聽到它的嘎嘎聲,摸摸耳朵,盤算起接下來該幹點什麼才好。
義勇的想法是,既然破破爛爛的鐵之森家日後還是要進行修繕,那索性從今天就開工為好。
繁雜的修理活計,說實話他自己也做不來,村裡的其他人也在忙碌着彌補自己房子在那場鬼襲中留下的創傷于破口,估計暫時無暇騰出手來幫助他們。不過,簡單些的事情總是能做到的,譬如理清碎磚什麼的,但鐵之森卻說日後修葺時再一并處理就好。
找尋日之山神必定會是一段耗時頗久的旅途,按鐵之森說的,就算是抽空清理掉了一部分,等回來時家裡也一定還是亂糟糟的一片。既然如此,倒也用不着早早地費心費力。
而且還會忘記自己走之前究竟幹了多少活、還有什麼事沒幹!——他一本正經地添上了這麼一句。
畢竟是經驗之談,他的建議确實頗具道理。但距離日輪刀完工還需要四五天時間,該怎麼打發掉這幾天的閑暇,是個值得真的思索一下的好問題。
绀音還挂念着日之山神的事情。
沒能在産屋敷家找尋到有用的線索,舊日記錄中僅存的隻言片語也派不上太大用處,這絕對是她最大的失敗(之一)了。就算隻是為了早早地磨平失利的挫敗感,她也得努力找到靠譜的與山神有關的信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