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說什麼呢。
就這樣,作為楚河漢界,我坐在了一群人的中間,左手是江戶川亂步,右邊是山本武他們。遠處,夏油傑和五條悟兩人都爬到了樹上,跷着腳手裡舉着手機拍個不停。
月亮在天邊悄無聲息地露面時,太陽早就摔進了地平線裡。落在我們身上的是餘晖還是月光?無暇思考這個問題,我被迫回應左右兩邊的邀請和問話。
山本武:“除了鳗魚壽司,阿臨要不要金槍魚口味的?”
沢田綱吉舉着便當盒:“那個,媽媽做了超好吃的漢堡肉哦。”
獄寺隼人也說:“吃不吃玉子燒?”
看他從盒子裡拿出的玉子燒狀态,這八成是他親手做的。怎麼說,你真的很适合做十代目的妻子诶隼人君。
江戶川亂步哼哼着不大高興:“我不會做玉子燒。你能給我做嗎?”
說實話他上下兩句話一點邏輯都沒有。
太宰治半躺在草地上,舒展長腿,突然道:“上次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場煙花?”
我沒有回答他。
兩個小孩最不用我費心,雖然他們本質上都是我的債務——我覺得我可能上輩子欠伏黑甚爾的,津美紀和伏黑惠嘀咕着分享零食,臉上洋溢着笑容。
“……”忘了我回答了什麼。
吵鬧和混亂慢慢平複下來,不知不覺,我的聲音也變輕了,聽得到夜風的聲音在這片河堤上來回。很遠處,小小的影子在地上跑動着,越來越近的草地上,人們三三兩兩地或坐或站,期待地看向遠方的天空。
我第一次在這樣的角度、這樣的時間裡等待一場煙花。也是第一次,我坐在人群中,被他們的情感簇擁着。
是的,我感受到了他們對我的情感。
我眨了眨眼,低下頭,看到手背上很淺的一道疤痕。這是曾經煙花盛放之時,被我幹掉的混蛋留下的,他躺着的殷紅色裡,也有我的一點血液。
我厭惡着煙火大會,大概是因為在過往的這一天裡,世界回饋給我的是冷漠、惡意、扭曲的痛苦,如同咒靈一般橫行的街道上,幸福和快樂卻路過了我,歡快地跑遠了,沒有回頭。
“開始了,”我聽到幾道聲音同時出現在我的耳邊響起,帶着最原始的期待和喜歡。
“咻——咻——咻——”
亮色在夜空中拖曳着往上奔跑,人造的煙花本質上是無聊的、無用的、污染環境的化學作用啊,随着一聲“嘭!”,璀璨的顔色在幕布上起義地迸發,照亮了地上每一個人影,煙花是人類偉大的發明。
衆生在沐浴在煙花的光彩中。赤誠誠地裸露在這片夜空中。我的瞳孔中倒映着夜空、草地、無關的人群,最後,我的目光偏移。
……。
他們也在看着我。
我猛然想起了織田作之助新書上的一句話。那是作為推薦語而存在的彩字,在極偶然的片刻中被我記下: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場煙火,那麼這一瞬間至少是真誠。】
我想,至少這一瞬間是真誠。
·
關于這場煙火大會,我從始至終都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那就是,雲雀恭彌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怎麼回事,他不是風紀委員長麼?應該出來維持風紀的時候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是渎職是什麼?
這個疑惑在和大家告别後、我走在回家路上時得到了解答。
彼時,并盛町衆人先和我們一個個在路口分開了,兩個高專學生坐上咒靈,大呼小叫着“硝子氣瘋了哈哈哈哈哈!”飛遠了。我和江戶川亂步剛剛說了再見。
偵探的嘴上能挂油瓶了。他不情不願道:“為什麼大會結束得那麼快?”
我耐心地回答:“因為放煙花的火藥用光了。”
“那就用你家床底下那些。”火藥嘛,都是一樣的東西。
我:“那個不是用來放煙花的,是用來把你炸上天的。”
他突發奇想:“亂步大人還沒飛上天過。你帶我上去吧?”
“把你裝進炮筒裡發射出去怎麼樣?你連小孩都不如,”我指着乖乖準備回去的兩小孩,對他的胡攪蠻纏沒了耐心,按住他的額頭往外推:“去去去,再不回去新幹線就停運了。”
“新幹線那麼随随便便就停運的話還不如爆炸掉好了,”他不高興地說,他總是不高興:“你為什麼非要蹲在這種小地方?為什麼不回橫濱?”
我把他推到他們的社長身邊:“嚴格說起來,我也不是橫濱人,哪裡來的‘回’。”
“而且并盛町也不算小地方了。”
他叽裡咕噜地說了一通,我當作沒聽見,又看向太宰治,他嘴角的淤青沒有處理,這麼久過去幾乎有點兒發紫了,我一看就忍不住想笑。
“笑得太幸災樂禍了,”他彎了彎眼睛,摸着嘴角說,“下次見,林。”
“……下次見。”
我目送着他們離開,一個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我全款買下了一間居民區裡的小公寓作為落腳點。地段合适、人流平常,它很适合我,但因為煙花大會的緣故,此時路上幾乎沒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