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雲說道:“放心,老太太和老爺特意叮囑了,林大爺那裡也是十套。”
寶玉這才滿意了。
素雲前腳才走,緊接着鴛鴦便來說道:“連日不見姑娘去老太太處請安,老太太挂心着呢。正好今日史家大爺來住幾日,老太太叫各位都去用晚膳呢。”
寶玉便帶着晴雯一同去宴席,進了賈母處,果見會客堂内桌椅俱已擺放好了。依次是老太太、薛姨媽、寶鈞、寶玉、逸潇、湘宇并賈家三兄弟在一桌,奶娘抱了賈蘭在小桌,王夫人與李纨在一旁照應。
賈母指着一道蘑絲青菜烏雞湯道:“把這個盛一碗與寶玉吃去,她生病才好了,須得用這個補補身子。”又指着另一道菊花蜂蜜茶果脯道:“這最是明目醒神的,逸潇是讀書人,多吃這個。”
寶玉便笑道:“大夥兒還沒吃完,老太太倒已經把菜分完了,最後反而是姨媽和薛哥哥沒吃到,白餓着肚子回去了!”滿屋人不禁哄堂大笑,賈母笑道:“姨媽見笑了,我這把老骨頭平日裡在飯桌上安排慣了,一時間倒把客人給忘了。”又嗔着鴛鴦不提醒她。
寶玉又笑道:“老祖宗卻怪不得鴛鴦姐姐,她忙前忙後幫姨媽夾菜,哪成想老祖宗先把人家給忘了?”
賈母命琥珀斟酒一杯,笑道:“今日團聚,便把這杯酒當成賠罪罷。”薛姨媽并薛寶鈞忙站起來跟了一杯。因林逸潇自小不善飲酒,便隻抿了一抿,衆人皆不理論。
眼見宴席氣氛不錯,寶玉也倒了一杯酒來,見衆人皆吃喝談笑,并無人注意自己,便将酒送至林逸潇面前笑道:“妹妹祝林哥哥早日金榜題名。”說罷一飲而盡。
林逸潇也端起杯來,臉上似笑非笑,低聲說道:“金榜又有何用,不如人家自帶金鎖來得強。”寶玉唬得面無人色,偷偷看了一眼,所幸周圍人未曾聽見,她隻得依舊坐下吃飯,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看來在這個世界裡,林逸潇對薛寶鈞仍然是在意的,寶玉心驚過後又覺得羞澀,這句酸話,原身賈寶玉未必能聽得懂,但她有什麼不懂的,這不就是代表……林逸潇對她是有情愫的嗎?
鴛鴦忽然用手渥着臉,驚詫道:“今日的酒如何這般熱熱的?”
衆人不解,鴛鴦說道:“你們看,寶玉的臉都紅透了。”衆人看去,果然如此,都紛紛笑起來。
史湘宇笑道:“她才同林哥哥敬了一杯酒,就這樣起來。不然,她的酒量比我都不遜色,怎會輕易便臉紅呢?”
賈母亦是笑道:“你們兩個從小便混在一處,她的酒量你最是清楚不過。”便令人呈上醒酒湯來。
寶玉早就找借口躲了出來,在外逡巡許久,仍是不敢進來。天寒地凍,外面下了一層薄雪,她不住地在手上哈氣,晴雯将帶着的野鴨子毛的披風拿來替她蓋上,急得皺眉說道:“小祖宗,又怎麼了?為何不敢進去?那裡面有誰吃了你不成?”寶玉隻是不答。
此時林逸潇在宴席坐了片刻,見寶玉總是不回來,知是自己說話太重了,恐寶玉不開心,或在外面凍壞了身子,便也走出來,見寶玉裹得像個雪人一般,止露出一張嬌俏的臉來,臉上紅暈仍未消,來回踱着步子,見到逸潇來了,也隻是直愣愣地對着他看,并不吱聲。
逸潇笑道:“好個傻妹妹。你在這裡等誰呢?老太太命我來尋你呢。”因此拉了寶玉的手,一徑回來。
衆人因問寶玉為何去了許久方歸,逸潇看了一眼晴雯,先說道:“寶玉妹妹方才吃醉了酒,找不到老太太的門兒,正在着急呢。”衆人聽罷,都笑起來。
宴席散去,寶玉忙着請示了賈母,将那道烏雞湯包起來令一旁的婆子送到如雲閣去,她宴席上分明見到逸潇喜歡這湯,但并未喝多少,便尋思借花獻佛,給逸潇端去。
寶玉唯恐雪天路滑,扶着晴雯的手慢慢往回走着。忽見林逸潇站在路邊打着傘,似是在等人。見到她,逸潇微微笑道:“怎麼這麼慢?”
寶玉不答,隻是拘謹而小心地走着,林逸潇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暖手爐來,放在寶玉手中,低聲說道:“别凍壞了身子。”寶玉低頭不語,便安心接受了。
此時,暖手爐上傳來一股幽香,聞之令人通身欲醉,寶玉不免開口問道:“什麼這麼香?”便向暖手爐上嗅了兩口。
林逸潇亦是奇道:“我是從不噴香的,莫非是她們淘水粉膏子的時候沾染上了一點花香?”
寶玉搖頭不言,心下知道這必是原著中描述的林黛玉身上的奇香了,不免又想到黛玉的“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便沒有暖香去配?”
想到這裡,寶玉不禁“噗嗤”便笑出了聲,林逸潇不免詫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