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賈政正焦急地等在王家會客廳内,等着王熙鳳出來見他。
賈瑛被關進刑部審訊後,已經有一天時間沒有動靜了,真不知道他在裡面如何,也不知道皇上後續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所有的真相都成了謎團,隐藏在層層暗夜中。賈政沒有辦法,因為去刑部碰了釘子,隻能來探探都察院的口風。
聽說都察院向來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沒準他們還真的知道些什麼。
等了許久,才見到賈蓮抱着大姐兒進門來,歉意笑道:“叔父先坐下,别急,他馬上就來。”
賈政如何坐得住,他見是賈蓮,卻連笑都擠不出來,隻問道:“他預計何時?”
賈蓮道:“他才下朝,估摸着要一會子才能回來。”
賈政點了點頭,心下暗忖道:“即便是人家不想見,倒也情有可原。眼下尚且不知後面是什麼情況,眼下與賈家交好的人家也多半還在觀望。”他雖這樣想,但心裡不自覺地氣餒起來,腰闆也矮了幾分。
賈蓮為賈政倒了杯茶,口中安慰道:“叔父不必擔心,瑛哥哥向來穩重,必然不會做這等通敵賣國之事,當今聖上慧眼獨具,早早提拔了瑛哥哥,想來隻是堅忍誣陷,最多吃點苦頭,便可以出來了。”
賈政不聽這話還好,隻一聽便覺得眼皮一跳,他剛想要回複些什麼,怎奈實在是說不出什麼,隻得深深歎了口氣。
此時,外面通傳說王熙鳳回來了。賈政顧不得許多,忙奔出去相見。誰知王熙鳳一見他,就變了臉色,驚問道:“叔父,你怎生還在這裡?”
賈政詫異道:“我本是前來問詢瑛兒的事,怎麼?”
王熙鳳顧不上詳談,忙吩咐身旁的小厮道:“旺兒,你趕緊扶政老爺回去。”
賈政回過神來,察覺到王熙鳳一定是不希望再同賈家有什麼往來,隻是沒想到他會做得這壓根直接,不覺變了臉色,冷笑道:“原來世态炎涼便是這樣的情形。”
王熙鳳愣了半晌,不覺氣笑了,他不由分說,将賈政推上馬車,同時低聲說道:“方才早朝才發生的事,聖上說要抄賈府呢,如今已經派了人去了,還不快回去。”
賈政如遭雷擊,這才如夢初醒,顧不上對王熙鳳說一句抱歉的話,他忙吩咐車夫駕車離去。
王熙鳳看着馬車揚起的灰塵,歎了口氣,又對旺兒說道:“你換身衣服,帶幾個人去賈府旁邊候着,若是有機會搶到那裡的女眷,隻管想辦法安置了。”說完,又塞了幾張銀票給他,說道:“行事千萬小心,若是被人察覺了,你就不是王家的人了。”
旺兒曉得此事利害,答應了一聲,帶着幾個平日裡親厚的兄弟蜂擁而去了。
賈政才到賈府,隻見現任太子少師袁天農正站在門前,對着賈府小厮說道:“叫你們管事的出來。”
小厮欲言又止,及至見到賈政來了,這才低頭道:“老爺回來了。”
袁天農這才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向賈政,口中說道:“既然來了,那便接旨吧。”
賈政盯住袁天農,嘴唇微微顫動,連帶着花白的胡須也跟着顫抖起來,他自問從未得罪過袁天農,雖然知道袁天農是奉旨而來,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對着小厮擺擺手,将慣例該奉上的銀子拿出來,足足填了一倍。
“大人,還請手下留情。”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荷包塞進袁天農的手中,誰知,袁天農竟像是見到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一樣,嫌惡地别開身子,低聲說道:“袁謀隻是奉命行事,賈大人何須如此。”
說着,袁天農已經将手中朱字批準的聖旨拿出來,高聲說道:“諸位聽旨。”
寶玉在房中早已得知消息,她倒還鎮靜,對怡紅院中的丫鬟們說道:“早前,我已從太太身邊拿回了你們的賣身契,如今你們已經是自由身了,無需再在賈府。你們從角門直接出去,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大家臨近分别,自然禁不住又哭一場,也有哭着不肯去的,寶玉均一一耐心勸解過了,因說:“無不散的宴席,咱們相識相處一場,已經是莫大的緣分了。記住,日後不要過多提起賈府,免得被有心人陷害連累。”
襲人見寶玉此時還鎮靜自若,不由得哭道:“我們都走了,姑娘你怎麼辦?”
寶玉并不回複她,而是笑道:“襲人,你出去之後可以去投奔你兄嫂,但務必小心,不要被他們賣了。”
襲人臉色一變,寶玉怎會知道他們家中的事?早前她被賣進賈府,就是她父母為了養活她哥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前兩年,她哥哥也有将她贖身出去再嫁給别人的想法,她心裡清楚,無非是能将她賣一筆更好的嫁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