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誠焦急地在怡紅院中走來走去,李元寶親自上前勸說,卻也不管用。
無論殷景誠如何努力,眼前的“寶玉”都是瘋傻的狀态,毫無半分起色。
他已經将馬道婆喊來罵了個狗血淋頭,可馬道婆隻能說:“老身也不知道為何馨妃娘娘的魂魄是這樣的,許是生前的刺激還未完全消化。”
“胡說!朕記得你之前說馨妃溫柔體貼,難道不是默認你會将她好的魂魄拘了來?如今這種情況,卻要如何收場?”殷景誠走上前來,指着馬道婆問道。
“待老身再行施法,皇上略等片刻。”馬道婆渾身出了冷汗,低聲說道。
“再無起色,你的命就留不得了。”殷景誠說完,冷着臉走出了怡紅院。
李元寶給馬道婆使了個顔色,叫她快去,随後便緊緊随着殷景誠去了。
殷景誠走在前頭,先是見了裴宣化,問了今日軍情,得知和往常一樣,便搖搖頭,一臉不屑。
“他當真是……”他想嘲諷幾句西勤王,但話到了嘴邊又勉強咽了下去——眼下還不是嘲諷的時候。
“與西勤王勾結的官員明細有了嗎?”他轉頭問道。
裴宣化答道:“除了前幾日那一批,還有一批是都察院幫忙審理的。”
“朕記得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王熙鳳,倒是一位勤學肯幹的實才。”殷景誠回憶道。
“是,這才正是王大人協理辦案的。”裴宣化答道。
這次還真是多虧了王熙鳳,不然光憑錦衣衛,不知道要查到什麼時候去。
自從西勤王謀反後,王熙鳳便主動将日常與西勤王過從親密的官員名冊交給了裴宣化,以示親好,裴宣化便欣然接受了這一份好意。
隻是看殷景誠的意思,如今戰事未平,這群人倒也沒必要一網打盡。
“且留待日後西勤王被剿滅後,再看看這群人的反應。”殷景誠笑道。
裴宣化看着殷景誠,忽然有一種錯覺。他努力争奪皇位仿佛并非為了手中權力,更不是為了江山社稷,而是之前的打壓太盛,他迫不及待想要反擊罷了。
以至于先皇遺黨、先太子遺黨、東賢王一派和北靜王一脈,都要被趕盡殺絕,餘下的微末之流,被留下姓名,權當日後嬉戲玩耍的樂子。
如今輪到了西勤王,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再看他上位後的朝廷政事,明顯是在先皇餘威下勉強繼續,其餘事務都是在内閣大學士等人的幫助下苦苦支撐罷了。
如今内閣大學士的女兒——皇後即将生産,他卻守在玉妃的母家,暗地裡搞出一些移魂的龌龊事來,叫裴宣化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裴宣化對他的為人最是清楚不過——聽不得任何人的勸誡。
勸了也沒用。裴宣化在心裡發着牢騷,可還是忍不住走了神。殷景誠見他許久未有回應,忍不住擡起頭來問道:“嗯?你說呢?”
裴宣化忙答道:“皇上所言極是。”
“想什麼呢?這樣出神。”殷景誠略有些不滿地問道。
裴宣化想解釋,可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微臣想着,如今皇後娘娘即将生産,皇上您要不要回宮陪着,這樣不僅能體恤皇後娘娘,也能安慰一下朝臣們的拳拳之心。”
殷景誠聽了,更加不滿,說道:“你倒是會替朕安排事,這眼下賈府的事還一團糟沒人管,待撇下這裡又去了宮裡,豈不是兩頭忙碌,顧得了這頭,便顧不得那頭了。皇宮裡你派人多盯着些兒罷了。”
裴宣化隻得低了頭,口中說是。
正說着,李元寶禀報道:“皇上,馬道婆那裡回話了,說是馨妃娘娘清醒了。”
沒想到這樣快,殷景誠愣了一下,馬上站起身,直奔怡紅院去了,留下裴宣化在身後搖頭。
怡紅院内,除了馬道婆和李元寶,其他人都不敢進去,殷景誠大步流星地走進去,一眼看到榻上女子虛弱地半躺着,馬道婆正在一旁試探地問道:“娘娘,您說句話兒?”
女子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是茫然地盯着馬道婆看。
她不認識馬道婆,這個反應無比正常。
她的神情如此熟悉,看得他心中激蕩,雖還未百分百确定她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人,可僅僅看了這一眼,他心裡就有譜了。
“都退下。”他冷着臉喝退所有人——她生前最不喜人多,人多了或許對她的病情不利。
待到屋内終于隻剩下他們兩人,他這才蹲下身子,仔細打量着她的臉。
她神情平和,見到他就像見到多年相處的朋友一樣,甚至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樣子極為迷人。
他咽了口唾沫,問道:“悅馨,你還記得我吧?”
她雖還未說話,可眸中泛起一絲嬌羞,竟然點了點頭。
他心中瞬間漾起無限驚喜與歡欣,一時間高興到不知道說什麼好。
成了,成了!她還記得自己,她的瘋病也好了!
這是以往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竟活生生地發生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