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寶玉便被襲人等強行拉起來,梳妝打扮。
“我想多睡一會兒行不行。”寶玉睡眼惺忪地哀求——她昨兒夜裡很久都沒睡着。
“那怎麼行,林大爺還有幾個時辰就來接親了。”晴雯笑道:“你就這樣光着身子去麼?”
寶玉仰天長嘯——就在怡紅院住,搞那麼多排場做什麼,困死了!
她的魂靈仍在睡夢中,由着她們梳洗完畢,穿上大紅色的雲錦嫁衣。晴雯最是手巧,将她的頭發盤成發髻,别在腦後。
小紅和穗香将首飾擺了一桌子,在旁邊幫晴雯打下手,金簪玉钗直往頭上插,直到寶玉被越來越重的發飾壓彎了脖頸,叫苦不疊,她們才就此停手。
晴雯又極快地将一對金珠耳環戴在寶玉耳垂上,笑道:“這樣真好看,姑娘本就生得好看。”
“姑娘睜開眼。”襲人輕聲說着,将一塊蜜糖放進寶玉嘴裡。
“新婚燕爾,甜甜蜜蜜。”
外頭的鞭炮聲響起來,寶玉逐漸清醒了,但又沒完全清醒。
結婚了,她一個現代人在古代的情景裡結婚了。
想想這幾“年”的經曆,還是覺得恍然如夢。
由不得她多想,襲人等将大紅蓋頭拿了來,不分由說,蓋在寶玉頭上,叫她規規矩矩在床上坐了,不要吭聲。
外頭已經來了賓客,賈政賈瑛都去門前迎接,面上帶着喜色。
“外頭都有誰來了?”寶玉蓋着蓋頭實在無聊,便問道。
“薛家方才來了,史家也來了,朝中還有神武将軍、南安王、西勤王、禦史王大人、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錦衣衛長史……”站在旁邊的小紅如數家珍。
“好了好了。”寶玉對小紅的好記性完全沒話說——說了她也記不住,白說了。
“姑娘,皇上派人送了賀禮來。”隻聽晴雯從外頭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語氣很是興奮。
“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咱們賈家何時有過這樣盛大的喜事?”襲人笑道。
“多虧了姑娘。”紫鵑插話道。
“你們别忙着擡舉我了,能不能拿點東西來,我晨起就吃了一塊蜜糖,到現在心裡還發慌呢。”寶玉嚷嚷道。
衆人笑着,又去忙着準備茶點。
外頭的鞭炮聲吵鬧了一整天,到後面,就連寶玉在深宅都聞到刺鼻的火藥氣息,大家都興奮地像是過了好幾個年。
宴席、恭賀、觥籌交錯。寶玉都能想到外頭發生了什麼。
賈環悄悄來過一次,問道:“姐姐,你累不累?”
“累啊,我快累死了。”寶玉欲哭無淚:“環兒,等你出嫁的時候就知道了。”
賈環因為這一句話便含羞跑路了,又少了個說話的人。
不知道等了多久,寶玉覺得自己腰都快斷了,脖子也僵直難受,眼見着外頭逐漸黑了又點了燈,怕是已經到晚上了。
旁邊忽然沒了人聲,一個人都不在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正疑惑間,寶玉忽然感到一雙熟悉的雙手緩緩抓住蓋頭,輕輕掀開來。
燈光有些刺眼,寶玉勉強睜大眼睛,看到微醺的逸潇笑着對她說道:“久等了。”
他反身到桌子上拿了兩杯酒來:“娘子,來喝交杯酒。”
他今夜似乎大膽了不少,可念着“娘子”這兩個字還是覺得害羞,他紅着臉将一杯酒遞給寶玉,一邊伸出自己的胳膊,親昵又笨拙。
寶玉也伸出手來,臂彎相連,交杯酒順利落肚。
酒氣灼人,寶玉隻覺得一股熱浪從心裡翻上來,她心思也大膽了許多,趁着逸潇剛坐到榻上,便順勢撲過去,将頭枕在他的肩上。
逸潇渾身僵住了,但他沒有逃避,而是将寶玉的肩膀摟住,兩人就這樣靜默不言地坐着——心意相通,再說更多的話也是多餘。
這一天等得太久了,真正到來之時,卻又處處像在夢裡。
一陣酸痛感傳來,寶玉索性坐直了身子,将頭上钗環盡數取下,又将襲人等準備好的熱水拿來,瞬間完成了洗漱。
她隻穿着大紅色的亵衣,又揪着逸潇的袖子催他也去洗漱。
終于,兩人都卸去僞裝和累贅,面對面躺倒在榻上。寶玉此時困得眼皮都撐不住開始打架,可她看逸潇還是興緻勃勃,隻好全力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