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兒取出謄錄好的課程表遞給仙蕙,仙蕙道:“你敢情是早就準備好了。”
“那是當然。”
仙蕙也不再考慮其他,和裹兒一起去了學堂,隻不過課程多,兩人揀了喜愛的聽,大部分時間不在一處。
“臉皮薄”的仙蕙和宮女擠在一個教室裡津津有味地聽課,不是沒有人背地嘀咕她自降身份。
然而,另一個教室的她妹妹裹兒小縣主公然說:聖人聽得,她們聽不得?
牽扯到聖人,衆人哪敢再言語。大部分人怕遭禍對她們姊妹敬而遠之,但有幾個倒是與這倆姐妹說笑如常。
……
“她真是這麼說的?”
武瞾的手臂撐在扶手上支着頭,眼睛裡滿是興味,說:“她竟然真這樣說?”
武瞾當年之所以讀書,據傳是因為失寵于太宗皇帝,求問得寵的徐才人,得了“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遲,以才侍人才能長久”的箴言。這事傳得宮内宮外朝堂鄉野皆知。
武瞾先為太宗皇帝才人,又成高宗皇後,違背世俗,故而無人敢提及當年的事情,哪怕沾點邊也不會。
武瞾會在意當年的那段經曆嗎?庸人推己及人,認為大約是在意的。而裹兒則不然,設身處地,她必定要叉腰狂笑,傲視天下凡俗。
上官婉兒聽了,想了想笑說:“她有一點錯了,我更受益于母親。當年宮中教導宮女的夫子不過是幾個腐儒,哪有現在這樣人才濟濟?宮中上下皆托聖人洪福。”
“多大了?瞧着年紀不大。”武瞾突然又問。
上官婉兒說:“今年十四,春天三月的生日。”
武瞾說:“十四歲啊,正是學習的好年紀。”她也是十四歲才開始立志于學。
“愛學習”的裹兒縮手縮腳與三人擠在一張小案上,左邊是護她課表的葉兒,右邊是送她入京的朵兒,再加上她這個裹兒。
“這是什麼緣分啊?”裹兒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咱們是一棵樹,葉兒、花兒、果兒?”
葉兒掩口而笑,解釋道:“我全名叫萬葉濤,大家嫌麻煩,就叫我葉兒。”
朵兒目不斜視,仔細聽課,道:“縣主,你壓着我的裙子了。”
裹兒克制住騰挪的沖動,說:“再往外挪,葉兒的憑幾就要擠飛了。還有,你的金钗戳着我的額頭了。”
朵兒:“……我現在就取下來。”說着回手向頭上拔了金钗,珍而重之放到筆盒上面,那是一支簡單的鳳凰于飛花樹钗。
夫子講得有趣,上課倒是不曾難捱。時光飛快,不留意已經一個時辰過去,夫子胳膊夾着書飄然而去。
“你知道嗎?”葉兒神秘兮兮悄悄說。
裹兒疑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外面發生什麼事?”
朵兒湊上來說:“北邊的默啜可汗派使者求和親呢?”
“做夢!”裹兒道。
葉兒頓了一下,說:“這些人叛降無常,狼子野心,胃口大開,竟然還想要嫁女兒于天子,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們怎麼能想出這樣異想天開的話來!”裹兒震驚了。
朵兒歎了一口氣,道:“默啜可汗前些年屢次寇邊,朝廷是遣兵派将打退了他們,可軍饷糧草耗費巨大,隻怕這次……”葉兒也跟着歎氣。
裹兒的拳頭握緊了,道:“夷狄狼子野心,畏威不畏德,此時應了,隻怕将來還要生出禍患來。”
朵兒歎道:“可恨朝中無李公、蘇公那樣的良将。不止北邊,東北也不太平,營州之亂雖平了,但後續摩擦不斷。”
朵兒見裹兒聽得認真,無奈苦笑:“我說這些做什麼,平白擾縣主煩心。”
裹兒聞言,忙央道:“好姐姐,你給我多說說。我們一家在房州,并不知這些事情,你給我講講。”
朵兒搖頭道:“我不過是一知半解,你該找熟悉邊務的人問去。”
裹兒道:“你說個名字,我找他去。”
朵兒想了半響,沉思道:“我知道有一人,不僅熟知北邊和東北的邊務,更難得是有着大智慧。”
“那是誰?你快說。”裹兒催道。
葉兒想了想,與朵兒對視一眼,笑說:“我猜着了,不知是不是他。”
“誰?你快說呀。”
“同平章政事狄仁傑狄公。朵兒姐姐,你說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