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與老城區有一條鮮明的界限,其界限不在房子高矮與人種面貌,而在于人氣。
法租界裡的人基本都不用走路,來往都由轎車接送,老城區的人則聚集在一起,脫帽作揖向熟人問好,接着彼此結伴前往茶館聽書,廣蓼節将至,茶館的說書先生正開啟廣蓼特輯,向衆人介紹節日的由來。
此時臨近黃昏,故事也來到尾聲。
茶館人頭湧動,内有少女婦人輕擦眼淚,健碩男子眼眶泛紅。
說書先生輕拍驚堂木,指着天邊的太陽繼續說道。
“漢帝以身鎮妖邪回歸九重天宮,她的離去也帶走了世間女子的一魂一魄,從此女子在沒有那般驚才絕豔。”
“太陽落下了。”
故事畢,滿堂喝彩賞錢,說書先生開始收拾行李,有一位青春少女湊近詢問老先生。
“先生,我想知道廣蓼節為什麼要設置花台呀,是要喚醒漢帝嗎?”
說書先生搖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每個地區的習俗都不太一樣,時間也不一樣,在西南那邊會定在花期最盛的夏天,在我們這就是獨一份的花台。”
少女很是不解:“不是說漢帝的愛人最讨厭夏天嗎?為什麼會定在夏日……”
“因為會放假,夏天多雷雨,為了讓漢帝陪伴愛人,西南那邊會放三天的廣蓼假,好了,小姑娘,老頭子我要下班了!”
少女目送說書先生遠去,太陽在天邊隻剩一層淡淡的光暈。
“不好,快天黑了,要趕緊回府。”
少女抱着手中的吃食匆匆離開茶樓,她本來是外出辦事的,路過茶樓看人們聚集在一起,就忍不住聽了一段,結果不知不覺聽到了天黑。
她出門時沒有注意在茶樓周邊的小巷處,有兩個人正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兩人一坐一躺說了些什麼,躺着的人便起身跟在少女的身後。
“我,我沒有錢,我隻是出來跑腿的,錢都花出去了。”少女被攔住了,在她身前的是街上有名的二流子。
“是多是少都無所謂,給哥們花點就當心意了。”
聽到二流子這麼說,少女有些猶豫,而她身後的人跟了上來。
“這不好吧,給了你一次誰知道有沒有第二次。”
你擋在少女身前對二流子比了比手上的長刀:“你說,這麼大一把刀,是不是胡亂揮揮都能傷到人?”
二流子沒說什麼,狠狠瞪了你一眼跑走了,少女懷抱包裹無措地看着你。
你笑着收回長刀:“沒事的,接下來我會跟在你身後,天色已晚,你趕緊回家去吧。”
“謝謝,我是,”少女留了個心眼,“我是前面府上的侍女,幾步路就到,不勞您費心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我在街角賣身葬父,多多光顧哈。”
“啊?”你走的太快,少女隻能看着你的背影離去暗自納悶,“賣身葬父……能多多光顧嗎?”幾個爹啊……
不過你是聽不見少女内心的納悶了,年輕的身體十分輕便,你幾下就跑回了原處,茶館的小巷可是一個風水寶地,來這的人手裡都有點閑錢,偶爾能收到幾文錢吃飯,你也是打敗了一衆乞丐才能奪到這個好地方。
你踹了踹腳下的麻布袋子:“喂,死了沒,自己起來爬。”
發色雪白,臉上畫着濃烈煙熏妝的男人吹開麻布:“文郎,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動不了。”
“鬼知道你是不是裝的。”你又踹了幾腳張修,他被你踢得不停咳嗽,額頭流下一顆顆滾圓的汗珠。
“呼……哈……”當你停止暴行後,張修又緩了好一會才能走正常說話。
“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什麼都做不了。”
你冷笑一聲:“誰普通了你都不可能普通。”
“最恐怖的是你才對啊……”張修勉力爬起,斜靠在牆壁上,“一見面就把我的腿打斷了,好狠的心啊!”
“你在桃源準備吞下我的時候怎麼不說這句話,你隻是失去了一雙腿,我可是失去了我的愛情啊!”
你扯過張修的頭發:“聽着,我要是找不到劉辯,保證讓你生不如死……你應該知道我的本事。”
張修很無所謂:“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了,辯兒投胎了,那天我們都聽見了,他說他再也不等了。”
張修嗤笑着你的天真:“你抛棄了辯兒那麼多次……你真的覺得他還能等下去嗎?”
“從永安二年到現在,可是過去了整整一千七百年啊……他等你一百年就要瘋了,一千七百多年……我可憐的辯兒……”
張修這時候倒是為劉辯傷心起來了:“他本身就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辯兒走的時候該有多絕望……”
你冷眼看着張修:“如果不是你非要拉起桃源,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整個世界都會變得幸福。”張修露出了讨人厭的微笑,“看吧,你阻止我後,這個世界也沒能變好。”
“那也比所有人做夢強,而且,”你輕聲問張修,“你真覺得除了我……沒有人能阻止你嗎?”
“什麼意思?”張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呵。”
你抛下張修向落腳點走去:“等你想明白那天,才有可能真正打敗天道,迎接你心愛的三眼神。”
……
又在街邊蹲了幾天,這幾日總會有人固定扔下賞錢,算是解決了你的溫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