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篌動了動嘴巴,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相柳負手而立,盯着他道:“你是打心裡瞧不上我們這些山精野獸,可你如今既然落在了我這個九頭妖的手裡,那就少不得要用我們野獸的規矩來了——弱肉強食,理所應當。”
相柳擡起右手,在塗山篌的胸口上方輕輕一掃,他的手法輕柔,仿佛于暮春時節,拂開眼前的缤紛的花雨。
塗山篌隻覺得心口一痛,他張大了嘴巴,宛如一條被捕上岸的快要窒息的大魚,口唇不斷的張合,張合,他的眼睛已經淬出了血淚。
因為他看到一枚紅色的珠子,紅色珠子仿佛是晚霞的光芒凝聚而成,中心明亮耀眼,而外殼隻是淡淡的泛着紅光,從他胸膛裡剝離開來,慢慢的升到半空中,他想伸手去抓,可他動不了,隻是徒勞。
相柳攤開掌心,那枚紅色的珠子就溫順的落在了他的手裡,他睨了眼面色慘白,半死不活的塗山篌,道:
“你的内丹還算成色不錯,”他風輕雲淡的說着,仿佛隻是在評價一枚最普通不過的珠寶:“從你唆使别人害她性命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她是你想欺就欺,想殺就殺的人麼?”
相柳說完,反手一揮将紅色珠子收納進掌心,輕輕擡起腳,用力的踩在塗山篌的胸口。
塗山篌被相柳這麼一踩,頓覺身體失重,從乳白的迷霧中,向下跌落。
相柳身體漂浮在空中,微微垂着眼眸,冷冷的看着塗山篌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中。
“沒用的東西。”他冷哼一聲,一揮袍袖轉身,漸漸的隐在了潔白的霧裡。
雲辇上的阿念此刻正瑟縮在裡面,看着辇外的防風意映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雲辇周圍轉着圈瞎找着什麼,她看的有些眼暈,不耐煩的沖防風意映喊道:
“你能不能别轉了!他是不是掉下去了?你跳下去找啊!”
防風意映看着下方迷蒙的霧氣,隻覺得深不見底,她現在隻覺得自己好似臨淵而立,又仿佛站在腐朽的木船上,而下一秒就會沉入茫茫大海。
“這種迷霧有可能會将我們轉移到一個未可知的地方,”防風意映謹慎的回道:“或許我們早已不在方才的山林中,如果我們輕舉妄動,會即刻死無葬身之地。”
阿念卻是嘟囔道:“有這麼厲害?我看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霧瘴,你這人想的忒多……”
阿念話音未落,頭頂的雲辇的寶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她被吓的直接彈跳了起來,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她顫巍巍的仰頭,看到寶蓋已經凹陷了下去,她吓得連忙從辇内爬了出來,因為雲辇并不算高,她站在外面,稍微踮起腳尖,就能看到蓋頂。
“咦,這怎麼還是個人……”阿念還沒說完,一旁的防風意映已經撲了上去,雙手高舉,用靈力将砸在寶蓋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一把将他抱進懷裡。
“篌,怎麼回事啊!你的胸口怎麼會有血?”防風意映驚的臉色煞白,看到塗山篌胸口血洞兀自還在冒着血,連忙伸出手用靈力壓制他血流的速度。
“是,九命……相柳!”塗山篌終于可以開口說話,卻是如喪考妣之痛,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意映,他,他挖走了我的内丹!我……我現在成了廢人,嘔!”
塗山篌說這幾句話,簡直算是使出了洪荒之力,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兩眼一翻,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