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甯一坐定,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要把成衣鋪子關門的事兒。
掌櫃的一聽,坐不住了:“太太何苦那麼着急,這鋪子也不是開着一日兩日就能回本的。您常在内宅怕是不知,這做買賣有賺有賠……”
王甯冷笑一聲打斷了他:“是,有賺有賠。賺的是你,賠的是我。我原顧着你是我娘家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你變本加厲。我才出嫁幾年?你又貪了我多少銀錢?需要我細數嗎?”
說罷,王甯從繡屏手裡接過賬本,一把摔在屏風外頭。
掌櫃的坐在下首,冷汗冒了一地,但又心想自己假賬做的天衣無縫,太太怎麼也不可能發現。
誰知他從地上把賬本撿起來一番,一顆心瞬間涼透。這賬本不知用的什麼記賬的法子,竟将他的一筆亂賬整理的清清楚楚,哪裡的數目有問題,都用紅字标明。
他原先隻當太太不善這些,做假賬也做的不是很用心,如今竟被太太全部識破。
掌櫃的當即雙腿一軟,從座椅上滑了下來,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求太太饒我一命,我也是因為家中孫女病重,急需用錢,這才起了歹念。可我一家在王家伺候多年,我母親都是老太太身邊……”
王甯打斷他道:“我知你母親伺候我母親多年,可那又如何?你孫女病重已是前幾年的事兒,她如今痊愈兩年有餘。你若将你貪墨的銀子堵上,我也可當什麼都不知道。”
“可你是怎麼做的?你不但依舊貪墨,甚至越貪越多。你孫女病重那年,隻不過貪墨了一千多兩,這兩年你倒好,鋪子裡但凡來匹金貴的料子,就沒有你不私藏的!”
掌櫃的瞬間心如死灰,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早被太太知悉,但太太這些年為何不發落自己,卻等到今日?
他不理解,也隻能磕頭求饒。
王甯等他磕了一陣,這才道:“我念在你是王家的老人,這才不報官抓你,可你也莫覺得我就這麼放過你了。打今天你,貪了多少就給我吐回來多少。我這裡算的清清楚楚,你少一個子我就拉你全家見官!”
掌櫃的一陣哭嚎,卻被門外進來的兩個身強體壯的婆子,拖起來就往外走。
直到被趕出榮國府,掌櫃的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抹了眼淚溜之大吉。
回到家中,他立刻叫來妻子,吩咐妻子趕緊收拾行李,連夜轉移。
妻子不免嗔道:“早叫你莫如此,你偏不聽,如今惹得太太盛怒,又連累得全家跟着你受罪。”
掌櫃的啐了口道:“真真是個婦道人家,你當我為何維持家中現狀不變,甯可将銀錢都轉移回老家,也一個子也不花?不就是防着她察覺嗎?”
“現如今她雖發現我賬目不清,可卻無法報官,你又以為是為何如此?那是因為她知道報官也無濟于事!咱家窮的叮當響,鄰居皆可為證。咱現在隻需一走了之,事後說起,便可說主子虧損,要拿我填這空檔,我這是一怒之下,被逼出走。”
那女人聽了,也一改愁容,忍不住笑了起來:“要說起腦子,誰也比不過你了。我原聽說今日你被太太叫了進去,還擔心你出事呢。”
這一對男女狼狽為奸,男的出門到處跟鄰居訴苦主家不慈,女的在家裡默默收拾行李,等着晚上跑路。
夜裡,三更天後,掌櫃的帶着老婆孩子悄悄出門,才走了兩步,還沒到巷子口,就見前面黑壓壓一片,站着一群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