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一回來,這屋裡頓時就聒噪了起來。元春本就被王甯培養成了開朗的性子,那迎春更是個話痨,屋裡的話就沒落過地。
一會兒元春說:“母親您注意身子。”
一會兒迎春道:“這回是弟弟還是妹妹?嬸嬸嬸嬸,家中兄弟太多了,給咱們生個妹妹吧。”
元春反駁她道:“不對,咱們姊妹三個了,哪裡就少了?”
迎春立馬接道:“雖是三個,可文妹妹不是咱們家的,她娘親若是回來了,指不定就要接她出去,那咱們就少一個妹妹了。”
元春很是苦惱:“這樣說來,确實少了。”
迎春還不死心,扳着手指頭數:“姐姐你瞧,珠哥哥一個,我哥哥一個,還有豆豆一個,這加起來是不是三個了?咱們如今雖然對等也是三個,可有一日文妹妹出去了,咱不就剩兩個了?”
賈母坐那兒聽得頭都大了,這倆丫頭在她房裡養着的時候,沒見這麼能說啊,怎麼這來了二房,一個比一個嘴皮子利索了。
“行了,生男生女又不是你嬸嬸說了算的。這懷上了就注定了,還能在肚裡變來變去不成?”賈母故意闆着臉,想吓唬吓唬兩人,誰知這倆丫頭竟沒一人怕她的。
倆丫頭一股腦圍了上來:“祖母,為何不能變了呀?”
王甯實在沒忍住,噗呲一下笑了起來。
賈母無語的瞪了王甯一眼,眼神裡寫着“你閨女你快拿走”。
王甯吃吃笑着,趕緊朝兩個丫頭招了招手:“莫煩你祖母。”
賈母松了口氣,趕緊起身:“我累了,回去歇着了,打今兒起你别來晨昏定省了,安心養着身子。”
王甯起身要送,一把就被賈母按住了:“别來這些虛的,好生養好你自個,就是對我的孝順了。”
王甯心頭一感動,眼眶立刻就紅了。
賈母怕她掉淚,趕緊擺手:“罷罷罷,快收回去,我走了。”
王甯知道她這是荷爾蒙影響的,容易導緻自己多愁善感,趕緊收了收情緒,命畫屏送賈母出去。
畫屏攙着賈母,親自送上馬車,這才回頭,正遇上打衙門回來的釉屏,兩個丫頭一道回頭,往院裡走。
“有件事跟姐姐商量,自有了二爺,底下的妹妹們都分了出去,雪見雪茶跟了大姑娘和二姑娘,空青蔓菁給了二爺。如今二等的隻剩秋萍澈兒兩個,餘的人都跟着姐姐在鋪子上。”
釉屏不緊不慢的接着道:“姐姐也知道伺候太太本不是難事,隻是家中庶務太多,手底下跑腿辦事的人少了,多少有些麻煩。”
畫屏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隻是我那鋪子人手也不大夠。隻那四個,我用時也是慎之又慎,若不是還有墨土幫襯,我真應付不來。”
釉屏聞言歎了口氣,本以為從畫屏那裡要兩個人過來,家裡也就夠了,可誰知畫屏姐姐那邊也緊張着呢。
回到院裡,釉屏去了上房伺候太太。一進屋見姑娘們已經走了,便上前去美人榻那邊鋪上了薄毯。
“太太歇會子吧,老爺的行李都收拾妥了,明兒一早老爺就要啟程,太太怕是睡不了懶覺了,這會兒先躺躺。”
王甯早挪步到了美人榻跟前,笑着躺下,拉上了薄毯:“老太太方才說,要再買些人進來,明兒你跟畫屏都别忙乎,先候着。若是林之孝家的來了,你倆先說你倆要的人,把人挑好了再說。”
王甯想了想又道:“也莫挑那馬上就能用的了,如今倒是不缺那些,正經弄幾個長時間當差的人來。”
釉屏淺笑:“知道了,奴婢才想着從畫屏姐姐那邊要兩個來,多謝太太憐惜奴婢。”
王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年紀也不小了,可考慮過以後的事兒?”
釉屏猶豫了一下,蹲在王甯身前,給她理了理薄毯:“奴婢想跟繡屏姐姐那樣兒。”
王甯苦笑:“你繡屏姐姐家中隻剩她一人,她了無牽挂,想做什麼做什麼。可你不同,你父母健在,家中必不會讓你随心所欲,你若要像她那般,勢必要遭到多方阻撓。”
繡屏并沒有和青松在一起,兩人保持着同僚情,最後繡屏在三月時自梳了,已經寫信報之給王甯聽了。
青松倒是在姑蘇娶了個姑娘,還是個令王甯意想不到的人,那姑娘叫嬌杏。
嬌杏,是甄士隐的丫鬟,後頭嫁給了賈雨村做妾。
如今嬌杏突然就被青松截胡了,那賈雨村就沒有這份姻緣了。而繡屏和青松的來信裡也回報了,今年隔壁的葫蘆廟收留了幾個書生,其中一個腰圓背厚、面闊耳方、劍眉星目、直鼻方腮。
這是書中對賈雨村的描述,也是青松繡屏離家前,王甯再三囑咐要這兩人注意的人。
果不其然,就是賈雨村。
這一次,有了青松和繡屏的幹涉,甄士隐一家與賈雨村沒了交集。甚至賈睿在得知賈雨村出現後,在姑蘇尋了一處更大更好的宅子,作為甄英蓮三歲的賀禮,送給了甄士隐一家。
為了讓甄士隐搬家,賈睿買的這處宅子,兩旁都是當地有名的才子。
甄士隐此人極愛讀書人,聽聞此訊,根本無需多勸,隻過了個把月,就通家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