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他這次出差的時間選的挺好的,正好趕上羅浮的新年。
剛從一個鬼氣森森的地方出來,就遇上一年中煙火氣最盛的時刻,上上簽精神恍惚地站在街邊。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穿判官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紅,沒擾了生人過節的氣氛。
隻是這時候去神策府報道就有點不合适,好在地衡司已經提前為他安排好了住所,他随時可以拎包入住。
然而在他發呆之際,人群忽然向一個方向湧動,歡呼聲從道路盡頭傳來。
左右回住處也沒什麼事,上上簽幹脆邁開步子跟上人群,湊個熱鬧。
人群的中央,五彩的煙花下,是布置了很多奇妙機關的舞台,有節奏的鼓聲合着爆鳴的煙花,巨大的舞獅與遊龍在台上交錯飛躍。
一句“好戲開場”,不知為何聽得上上簽五葬神湧出酸澀。
這出戲講的是大戰幻胧。
皎皎月華,渺渺雲煙,燦爛的煙火随着古樸的唱詞構築了一幅水墨的世界。
墨色的花悄然開放,侵襲了海上的航船,但有浩浩蕩蕩的雷霆威光與轟然化為遊龍的空明,天外的來客與雄獅一起奔赴前線,艱難地與敵人對抗。
舞台上的女孩一腳踩空,表演在此戛然而止。
上上簽下意識上前一步,但忽然感受到兩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果然下一秒沖天的水柱托起了馬上要掉下去的女孩。
他循着其中一股氣息,向救場的人看去,竟發現丹恒站在一個小吃攤旁,周身的氣質明快,比在幽囚獄的時候多了不少人氣兒。
……列車風水養人啊。
他與丹恒不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隻遠遠的以一名醫師的角度斷定,小青龍身強力壯,除了有點心脾兩虛,一切還好。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上上簽不太想與人有肢體接觸,費力地在人群中穿行,心中已經後悔湊這個熱鬧了。
終于他找到了一個僻靜的死胡同。
随手布置了一個障眼法,他滿意地原地坐下,一手支頤,擡頭看煙花沖過屋頂,在半空中綻放。
一句激昂的 “畢竟不曾忘同根”飄蕩至耳邊,層層疊疊的煙火背後是一顆藍色的行星。
星辰萬載,亘古不熄,幾百年來不見天日,如今她還在他的視野中央。
“還在看那顆星星嗎?”
清亮的少年音響起,他低頭看見一隻黑貓,忍不住感歎:“你真是無處不在。”
“來看看合作夥伴的情況,順便送個信。”
一隻貓,但命運的奴隸,十分優雅地蹲在他面前。
上上簽輕笑一聲,将他在撈到了懷裡。
上上簽抱貓的手法很好,艾利歐在他懷裡怡然地舔爪:“虛構史學家是一群将命運放入迷霧的家夥,你卻總是看的太清。”
“所以仙舟才免去這場災禍,不是嗎?”上上簽撸了一把艾利歐油光水亮的毛,心中嘀咕星核獵手真會養貓。
上上簽與星核獵手的合作早在刃被抓之前,艾利歐拿着墨遲的命運來與他交易。
所以,他答應了艾利歐為他撥開神秘的迷霧,提供足夠明朗的未來,而艾利歐要幫墨遲搞個HE的劇本。
雖然這出戲與上上簽想的不一樣,但總的來說,他和艾利歐也算合作愉快。
可能艾利歐覺得合作太過愉快,還主動提出,要免費幫上上簽接應載着假死的墨遲的星槎。
……希望真的是免費。
“不提舊事了,我這次找你,是為了送信。”
黑貓從他懷裡跳下來,從容不急地繞着上上簽走圈。
“一個歡愉令使想讓你妹妹幫忙,告訴你一個坐标。不過你妹妹現在還在匹諾康尼忙活,再加上轉世後失去了部分記憶,也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那位歡愉令使叫月鹿魃,是假面愚者愚者中難得行為正派,契合大衆意義上的好人,他自稱與命運嬉戲……”
正說着,貓的耳朵忽然動了動。
“啧,麻煩來了”,邊說着他急急忙忙轉身隐入黑暗。
上上簽回過頭,看向唯一的可能性——景元站在他身後,雙眸在煙火下燦爛若神。
巡獵的将軍完克神秘灑下的迷障。
他起身整整衣袖起身,點頭:“景元,好久不見。”
這便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久不通信,至以為念。請教判官尊名?”
上上簽:“……叫我上上簽便可。”許久未見,這家夥怎麼說話文鄒鄒的陰陽怪氣。
景元推着他走向了人群。
宇宙總是冰冷,哪怕接種了聯覺信标,悲歡也并不相通。但慶典、好戲和歡聲、笑語,卻是所有生命繼續下去的動力。
被景元安置在臨窗位置的上上簽喝了口茶。
不知道景元怎麼和店家說的,哪怕神策将軍這麼大個人杵在茶館,也沒有一個人上前打擾。
沒過多一會兒,茶館小二手裡端着兩盤滿滿當當的點心,走過來了。
色香味俱全,可惜偃偶吃不了。
景元把點心擺滿整張桌子,然後大功告成般拍拍手:“還是這樣更有氛圍感。”
這點心原來是裝點節日氛圍的,上上簽在心中吐槽,低頭又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