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摸摸我的頭,笑道:“自然自然。”
于是我們成了最早到龍宮府邸的一波人。
我道:“這算哪門子的時間剛好?”
白珩:“我們剛好趕在他們前面啊!俗話說得好,趕得好不如趕得巧。”
我橫豎琢磨半天,到底沒弄明白這句俗語和她前一句有何關聯。
一路上琢磨着琢磨着我們觐見了持明龍尊飲月君大人。
丹楓坐于桌前,手持書卷看得仔細,我們來了他也不擡頭,随手指向旁邊的空位,白珩不和他客氣,大馬金刀落座:“酒呢,先拿出來讓我嘗個味兒呗。”
我跟着坐在白珩旁邊,見丹楓合起書龍瞳忽然一眯,威脅意滿滿掃過我剛放到桌上的紅油亂斬牛雜——他聞見味兒了。
我急忙解釋:“這是循着應星先生口味買的,怕他來得急忘了吃飯。”
丹楓:“……應星的口味?”
我心躊躇:“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我問過白珩,百冶應星來自朱明仙舟來,那裡的人喜辣,不過我有考慮到長時間空腹的人不易吃刺激性食物,專門囑咐過廚師要微微微辣。
白珩忽然朝我束起一個大拇指:“他若不吃我來吃,我可喜歡吃辣了。”
丹楓冷冷的:“你若喜歡現在吃完。”
白珩笑眯眯雙手托腮:“哎,我不,應星肯定沒吃飯,小冥提了一路專門給他帶的,讓他提前占占肚子,少搶我的酒。”
丹楓:“你沒救了。”
我不解:“一碗牛雜能占多少肚子?”
白珩嘿嘿一笑,不答我話反而神神秘秘跑出去,跟門口的侍女交代什麼,笑容盡顯種族本色。
我問丹楓:“白珩小姐怎麼了?”
丹楓面無表情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回答:“她去請人多為應星準備些茶水。”
“啊”,我意識到不對,“應星先生不能吃辣?”
我反思自己,誰說愛吃辣地區的人就一定能吃辣呢,是我考慮不周,好在這會兒叫外賣似乎來得及。
丹楓靜靜掃了我一眼:“應星可以,是他喜歡喝茶。”
我幹巴巴問:“真的啊?”
丹楓斬釘截鐵:“真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偷偷叫了份外賣,丹楓說外賣送不進來,一會兒可以叫門口的侍者去拿。
好吧,我不夠偷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應星到時外賣還沒到,我瞅着鏡流一臉淡定将肩上扛的應星放下,沒忍住為她鼓掌:“哇,不愧是鏡流小姐。”
鏡流小姐一個激靈,一言難盡看着我。
我:?
應星落座的時候神情恍惚,眼下發青,他看見桌上的牛雜問:“這是白珩……”
“你嘗嘗你嘗嘗”,白珩打斷他,将碗推到他面前,“小冥提了一路呢!”
應星看向我。
我不好意思說:“微辣的紅油牛雜,那什麼……我還點了外賣,沒有牛雜那麼刺激,要不再等等?”
應星沉默了幾秒,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拿起筷子:“謝了,辛苦你。”
我心懷忐忑,默默将茶水推到他手邊,誰知他一口沒動,除了臉紅了一點,一切如常。
他吃了幾口停了筷子,問丹楓:“我可是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喝酒的,酒呢?”
丹楓起身,沒多一會兒他提來兩壇酒,邊開封邊介紹:“此酒名桑落。”
我知道,我讀了不少仙舟古國的書籍,其中就有桑落酒的記載,“懸食同枯枝之年,排于桑落之辰,故酒得其名矣”,據說價值萬錢。
酒蓋打開,有一股香氣,香同甘露,我得了一小杯,不到60克,再多我的主治醫生不同意,說我大病初愈飲酒過多會增加肝髒疾病、消化系統疾病、内分泌疾病、生殖系統疾病和神經系統疾病的發病概率。
可是你們也喝!
丹楓一針見血:“你還沒通過成年資格認證。”
我:!!!
可惡的大人們。
這點酒滑過喉嚨,餘香沒留下半點,本來還想試試“坐開桑落酒,來把菊花枝”的風流之情,結果沒菊花就算了,酒味也沒嘗出來。
半截腰過來的景元都喝得比我多!
大人們喝着喝着上頭了,轉移陣地到旁邊的棋盤下棋。
景元見丹楓和鏡流戰至酣暢,白珩和應星注意力全在棋盤上,偷偷又倒了杯酒從桌下遞給我。
我鄭重就着他的手俯身嘗了一口,細細砸吧砸吧滋味,不能說難喝也不能說好喝。
古國有人雲“蔔肆至今多寂寞,酒垆從古擅風流”,反正我嘗不出來個所以然,更不知風流在何處,我品了半天沒品出來人們壓住窺看命運的好奇跑去喝酒,所謂何求。
“如何?”
我誠實道:“莫要讓酒兄在我嘴裡蹉跎了,在下非是良人。”
景元笑,還不敢笑出聲,扇子半遮張臉,擡手又将杯子遞到我嘴邊:“喝完它吧,沒多少。”
我把杯子推回去:“給我還不如喂大地母親實在,還能借以祭奠亡靈。”
扇子遮住景元半張臉,他搖頭:“半杯酒祭奠過往亡于異土的袍澤太寒碜了”。
說完就将半杯酒一飲而盡,又倒了滿杯,嘴裡念念有詞撒到地上。
我看他做完這一切,才跑去看丹楓他們下棋。
景元慢慢踱步到我身後,講了一遍規則,問“懂了嗎”,我說懂了,他又問“會用嗎”,我說會用。
他不信要考我。
我手指着棋盤中的一個交叉點說:“丹楓先生下到這裡最好。”
丹楓沒好氣丢了顆棋子到我所指的地方:“觀棋不語真君子。”
我:“我非君子。”
白珩誇我腦筋轉得快,景元點頭贊同,建議我可以往用兵如神的參謀方向發展。
你在逗我吧?
我滿臉驚恐:“下棋這種事,把所有落棋點導緻的結果算一遍,就知道下哪裡了,怎麼可以和打仗相提并論?”
戰場非棋盤,人心難測,生命哪可量化?
饒了我吧,我才不要背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