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的書房燈火通明。他與亞瑟吵得不可開交，如火星撞地球般激烈對抗着。而在百米之外，冰園西北角的一處偏樓裡，提諾正坐在書桌前，與王耀彙報布拉索夫案卝件前王耀交辦的事項。

提諾是自己與王耀約了時間，在晚上趕到的莊園。

其實王耀的情況很不好，自從給亞瑟做了治療以後，身體一下便撐不住了，幾日來都隻能躺在床上。本來如此情形，伊萬嚴令禁止王耀再處理工作，可事情緊急，王耀求着伊萬放他一馬，伊萬也是被他這番為了工作能夠低聲下氣到全然不顧自己身份的模樣惹得氣了，本又生着他與亞瑟勾連的氣，一氣之下說是再也不管他了，就這樣放了提諾進來，與他見面。

提諾剛進來時見王耀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憔悴，手上瘦得青筋都暴了出來，鼻子一酸，差點兒沒難過得掉下來淚來。

他在王耀房間裡一坐就是幾小時，本來是說是來彙去布拉索夫前布置他的愛德華、蒂姆、任勇洙的三件事的，然可能是王耀的身子還是太糟了，說一兩句便是要精神遊離去了不知道哪裡，又問了很多一些别的調查細節，竟是一句也沒有那三個人的事。

提諾見他這樣，又總是出神看向窗外有些發呆，哪裡還會想提醒他？王耀愛怎樣就怎樣吧！就這樣一直到了現在。

也就在剛才，馬戴斯托維奇給兩人送來兩碗米線，說是伊萬請的中餐大廚做的，又湊到王耀跟前說了兩句話，退了出去。

王耀躺在床上，面對身前小桌子上一碗滿滿當當，香氣撲鼻的米線，舉箸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呆呆看了好久，卻是一口也沒吃，突然擡頭對提諾這才說了道：“我們來說說去布拉索夫之前，我吩咐你的那三件事吧。”

提諾見他終于回了神，道：“哦，好。”

隻他看王耀一筷子未動，還是勸他：“老闆您還在養身子，胃口不好也是，隻你既然一天都沒有吃，伊萬少爺又給你請來了有名的中餐大廚，總歸還是要吃一點，不然病也難好。”

王耀幹笑兩聲雖是認同，卻将碗推出去，“我确實沒什麼胃口，你吃就行了。哦，你吃完了再說吧。”

提諾的确已經很餓，米粉的撲鼻香氣不斷瘙撓着他，可他還是放下碗筷，“既然老闆不吃，我也就不吃了。我來說下情況吧。”

王耀噗嗤一下笑了起來，蠟黃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生氣，“你這家夥！好吧，好吧，我吃，你也吃，我們吃完了再說。”

提諾微笑着點點頭，這才拿起碗筷，與王耀一同吃起來。

等兩人都吃完了，也做了清潔，這才開始說事。

吃了一碗粉，王耀才算終于回過點神來。之前他滿腦子都是亞瑟和伊萬的事。

好在馬戴斯托維奇來悄悄告訴了他，說伊萬已經放亞瑟回去了，亞瑟也沒怎麼受傷，一切都十分順利。王耀一顆提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不得不說，他是擔心亞瑟在聽見伊萬那些話後會要求來見自己的，畢竟的确是他親口将事情與伊萬做了解釋，也同意了伊萬提出的讓他和娜塔莉亞成婚的事。他知道自己和亞瑟的那點事發生在水青山，若是抱着僥幸心理，覺得不說永遠不會被發現，那一但被伊萬知道，不僅亞瑟性命堪憂，就連自己也将陷入信任危機，有些事被别人知道，不如自己主動坦白，更何況他對伊萬一向以赤忱之心相待，這種事也必須要說明白。

伊萬很生氣，氣到整個人都扭曲了，甚至差點對王耀動了手。但很快他就陷入了絕望的悲傷之中，一個人就這樣趴在床頭，眼神呆滞，像是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木頭人。王耀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脆弱的樣子。

那之後，伊萬與王耀坦白了，他問他愛不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和王耀之間就真的隻有友情嗎？王耀一遍又一遍地解釋，他覺得伊萬該比亞瑟理解自己的真心。

伊萬也确實比亞瑟更理解他，若非如此，伊萬不會那麼多年來都未碰過他一次。隻是伊萬太過悲傷了，他覺得小耀背叛了他。

王耀不止一次地勸說伊萬将私人感情和革命感情分開，但伊萬從來做不到。後來王耀也就放棄不再說這件事，而如今對着伊萬這樣的指責，他也知道于伊萬而言這的确是某種背叛，所以他沒有辯解。

好在伊萬最終是聽進去了，王耀花了足足三天的時間才勸說成功，也答應了很多伊萬的要求，而其中一條便是答應促成亞瑟和娜塔莉亞的婚事。至于其他的，有一大堆都是情侶關系的要求，甚至伊萬也明确提出要他必須為自己保持單身這樣的要求。

王耀知道這是伊萬變相地在用方法将自己鎖在他身邊，變相地鎖定兩人之間的戀人關系。

但他還是同意了。

那一刻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并不是害怕伊萬的權勢，而是心底裡當真存在着一種名為虧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