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姜皇後沒了恁,身為東魯貴女,照樣可享人間富貴!”
“可恁記住——沒了人東魯支持,恁未必能繼承皇位!”
一句句嘲諷尖酸刻薄,就如天上下刀子般又狠又快,直直插入殷壽本就沒經受過什麼磨砺,偏偏還是天下一等一自視甚高的幼小心髒。
捂着愈發悶痛的心口,他顧不得再去畏懼白毛怪的利爪,梗起脖子怒斥:“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穢亂宮闱、忤逆犯上,罪不容誅!”
“哈哈,”他卻不知,他越破防,璧就越得意。
兩條前爪環抱胸前,學着曾在鄉下見過的小人得志的人族,她揚起下巴趾高氣昂一笑:“呦呦呦,呦呦呦~是誰說不過俺,惱羞成怒嘞?”
“想套俺來曆?日後報複俺?”
“嘿嘿,恁當俺傻?俺偏不說!”
緊盯着白毛怪一身雪白,卻看不出是哪種禽獸的模樣,殷壽眼底暴戾眸光頻頻閃動,喉間血氣亦翻湧不歇,不由厲聲嘶吼:“莫逞口舌之利!”
“你這妖怪,有本事就殺了朕!”
他堂堂九五之尊,豈能受這等羞辱?
大不了便是一死,反正這世間既有妖,定也有鬼神。
他屆時修成厲鬼,再帶着殉葬自己的千萬大軍,定可将這妖物千刀萬剮!
如此想着,他桀骜地挺起胸膛。
那被璧打腫了的臉,亦隐隐透出幾分大義凜然的不屈神色。
有些驚奇地瞧着殷壽忽而騰起的人皇氣魄,璧咂咂嘴品了品他自尋死路的叫嚷,然而顧忌着就在一旁嗑瓜子看戲的嫦娥仙子,與面色緊張的親爹、親姨們,到底還是遺憾放棄了成全他的想法。
按住蠢蠢欲動的爪子,她眼珠一轉,故作渾不在意道:“哈!俺才不殺恁!留着恁才有用!”
“實不相瞞,本來嘛,俺進宮是想殺了恁的。可眼看恁短短幾日就被俺忽悠得暈頭轉向,又蠢又毒沒半點明君之姿,俺就知道,留着恁才是最有用的——殺了恁殷商不過是換個皇帝,留着恁才能讓殷商亡國啊!”
彎下腰,她笑眯眯抓住殷壽後脖頸子,逼着臉色漲紅的他直視自己的眼睛:“恁啊,且好好活着吧。”
“殷商若要亡國,可少不了恁的努力啊!”
被白毛怪遏制住命運脖頸的殷壽:“……”
莫說他此前早已被璧勒得呼吸不暢,此時一聽這等誅心之言,更是氣血轟然上湧,盡數淤堵于心口。
惱羞成怒下,他“哇”得大叫一聲,頭朝一旁猛然一偏,竟活生生吐出口血來!
随後,身心皆飽受摧殘的他再支撐不住,或許也是無意再支撐,總之就此兩眼一閉,仰頭昏厥過去。
璧原還以為他是在裝昏,于是一面嗤笑着“恁裝啥子裝,以為這樣俺就不敢說恁嘞”,一面不信邪地擡起後爪就往他身上踹。
還是嫦娥确認殷壽真被她氣暈過去後,才無奈制止了她。
就算璧這一通大鬧全然未動用法力,可要真氣死了人皇,她還是免不了再添孽果的。
且要是殷壽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還不知将引發猝不及防的殷商朝野何等動蕩,亡國的爛攤子又會落到哪個倒黴催的亡國之君身上。
是以,為大局考慮,璧今日的“鞭策教育”隻得到此為止了。
其實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有今次撿美人卻撿了個妖怪回宮的教訓,隻要殷壽不是個傻子,想來都不至于再如前世一般荒唐。
而倘若璧志得意滿下一時不慎,将她自己出身夏氏王朝、狐族塗山氏的來曆,又或是成湯氣運将盡等不該叫凡人知曉的事暴露出來,那以殷壽睚眦必報又心高氣傲的心性,或許反倒要惹出亂子了……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鼻青臉腫的殷壽,又瞧了瞧外面逐漸明亮的天光,聽着遠處商王宮宮人們欲進殿請殷壽上朝的動靜,無視了璧不甘心的神色,嫦娥面色如常地收起滿桌瓜子皮,招呼其他人一同離去。
此後對璧的處置,就不必由她在此地進行了。
隻是即将踏出殿前,嫦娥腳步微頓,思忖一息後,到底順手在殷壽身上留下了兩個小法術。
其一,不過是讓他此後但凡見了美女,眼前便都會立即浮現出璧冷笑着暴揍他的白狐妖象。
她就不信了,有璧語言和爪子這雙重陰影,殷壽今後還能有在女娲宮題淫詩、強逼各色美人委身他的興緻——
女娲娘娘身為人族母神,對所有人族均有造化之恩。
無論殷壽題詩是否是被神仙算計,獨獨看他直至上天成神為天喜星後,都不曾向娘娘叩首緻歉,便已是倒反天罡大不敬了!
前世嫦娥曾與其他人族出身的神仙一并給這家夥套麻袋,今生她攪和了闡教與妖族欲以娘娘受辱作筏子的籌謀,大抵殷壽不會再被影響着對娘娘聖像題淫詩。可為了娘娘名譽,她也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