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自己與三妹莫說是打敗她們,能否從她們包圍中順利逃走怕還要兩說!
小辛見二妖臉色又青又白,則歪了歪腦袋,睜大了眼睛,語氣輕快又俏皮:“兩位既知我狐族聰穎謹慎,又怎麼如此大意,以為當真隻有我一狐呢?”
“塗山氏既欲捉二位,必然會準備充足呀!”
眼神在二妖間流轉,見她們眸光閃爍不定,她又好似勸阻小兒嬉鬧的長輩般,諄諄勸慰道:“我看呀,兩位還是快快束手就擒吧。不過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兒,日後轉世投胎,再重修便是~”
“不然你們一意反抗,我姐妹幾個打得累了,到時候下手沒輕沒重的,你們不還要白白遭罪?”
她這番話說得苦口婆心,倘若隻聽語氣,任是鐵石心腸的玉石琵琶精,怕也要為之動容。
然而再一結合具體的話,卻是極其諷刺了。
玉石琵琶精雙手攙扶二姐,垂眸躲過衆狐狸精虎視眈眈的視線,心中則痛罵不已——
分明是要我們去死,竟還把話說得這般好聽!
當我是豬妖嗎?你說一句我就傻乎乎任你魚肉?
大不了就魚死網破,我玉石琵琶堅硬無比,可不是什麼軟柿子!
但就在這時,小臂處悄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按壓感,她微微擡眸,卻見九頭雉雞精暗暗對她使了個眼色。
爾後,手中攙扶的二姐便如水波一般滑落下去,柔弱無骨地跪到了地上。
九頭雉雞精雙膝跪地,滿目哀戚,晶瑩淚珠一顆顆從眸中湧出,順着臉頰流下,将墜未墜地挂在下巴尖。
沖着小辛凄婉一笑,她哽咽不已:“小妖自知罪孽深重,可我們姐妹兩個生來卑賤,無從如您一般有大族功法傳承。食人修煉,不過是苟全性命的無奈之舉啊!”
“我們今後再也不敢了,還請您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語罷,她眼中淚光盈盈,随着俯身對小辛的一拜,下巴上的淚珠更是沉沉墜下,砸落進塵土之中。
玉石琵琶精在接收到二姐眼神之時便領會精神,縱然心中不甘,面上卻仍舊學着姐姐一般示弱,提起裙擺怯怯跪地:“是呀,我們雖食人,可那都是人族自願上供給我們的祭品,是殺好了擺在墳外的!”
“我們也是看大姐都吃了,才敢享用的!”
她這話,便是暗指璧才是帶頭惡妖,狐族即便要斬妖除魔,也應先除首惡,否則便是有意包庇同族,乃至要殺人滅口了!
以小辛的聰慧,自然明了這話中之意,聞言卻是不慌不忙,揚起下巴傲然道:“好叫爾等知曉,我狐族長老已親自去捉璧,絕不會叫她逃脫懲罰!”
“至于你們嘛……,”眼神輕輕掃過神色忐忑的二妖,她譏诮一笑,“想将罪責盡數推诿,怕是小瞧了我狐族的謹慎!”
在二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兩手輕輕一拍,便有其他狐狸精甩動袍袖,接連抖落了幾隻小狐狸出來。
“小十八?小六十?!”
九頭雉雞精瞠目結舌地接住小狐狸們,看着已被打回原形的軒轅墳狐子狐孫,她又恨又急:“你們怎麼了?是她們害的你們?”
玉石琵琶精同樣深以為恨,不假思索祭起一口繡鸾刀,沖着小辛就砍了過去:“我和你們拼了!”
“這都是大姐的子孫,你們竟也下得去毒手?!”
她們這些狐狸精,說起來也與小狐狸們是同族,沒準還是長輩。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們難道和自己這個玉石琵琶一樣沒血沒肉沒心的嘛?!
“叮~咚!”
玉石撞擊上利刃,清脆嗡鳴聲裡碧影倒飛,一息後,飛揚塵土中傳來一聲悶響。
小辛颔首謝過并肩反擊的兩位同伴,接着視線飄落到跌至地面的玉石琵琶精身上,清澈眸光逐漸銳利,宛如清晨浮出水面的碎玉,攜着浸潤寒潭一夜的冰冷,破開溫柔水波,反射出攝人心魄的鋒芒。
“與其擔心他們,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們可是交代了,這幾百年裡,你們沒少捉無辜路人吃!”
唇畔微彎,噙着絲譏諷笑意,她微微歪頭:“這些小狐狸已認罪伏法,念其積極配合的态度,來日尚可留他們一條命乃至少許修為。”
“但你們這兩隻妖怪,既為首惡,便是罪不容誅!”
“日後是否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又或是直接被打得轉世輪回、魂飛魄散,可就難說了。”
俯視着地上兩個臉色慘白的妖怪,她微微俯身,語氣輕忽仿若袅袅細煙,透出股似有若無的誘惑:“除非,你們也能将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