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
“交給我?!”
嫦娥的回答着實出乎碩的意料,但比起對方是要幫妖族來地府鬧事,這目的可當真是太好了!
孽妖好啊!
孽妖好啊!
她已能想象到,看孽妖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在刀山火海裡苦苦掙紮,自己該有多麼解氣了!
思想簡單的碩瞬間不再對嫦娥橫眉冷對,在周身月光鎖鍊消散後,“噌”得一下爬起來,邊不好意思地對嫦娥憨憨一笑,邊大步走向飄浮在半空中的月光。
打量着月光鎖鍊中的小狐妖及其身旁雞妖、琵琶妖等等一衆妖怪,她霎時間喜笑顔開。
是她誤會嫦娥仙子了,這等會捉妖并将其移交地府的神仙,多多益善!
她宣布,從此以後,嫦娥仙子就是她最喜歡的天庭神仙了!
“且慢!”
偏偏,就在這時,一道急切的聲音橫插了過來。
也因這道聲音,她即将到手的月光鎖鍊,瞬間一縮,就将那群小妖都拽了回去。
撈了個空的手狠狠一握,碩目光陰沉下來,仰頭森然看向月光上那滿頭白發的白衣狐妖,粗聲喝問:“你這狐妖!天庭上仙與我地府行事,哪有你插話的餘地?”
說着,她複舉起巨石法寶,獰笑威脅:“你若執迷不悟,可莫怪本将依法擒拿妖孽了!”
出聲的正是塗山深,急匆匆攔住了嫦娥仙子後,她顧不得理睬那試圖尋釁挑事的蠢巫族,而是疾速掠上前,對着嫦娥俯首行禮,誠懇又鄭重地道:“仙子,恕我多言,如今看來,将璧交給地府,怕是不妥。”
“哦?”
本打算着就此将麻煩事推出去,自己甩甩袖子離開回去忙封神量劫一事的嫦娥,聞言來了幾分興緻,淡淡掃了眼那迫不及待要借機斬妖除魔的巫族将領,擡起下巴示意:“有何不妥?盡管道來。”
觑着嫦娥仙子的神色,見其并無怒意,塗山深暗暗松了一口氣,先恭維道:“如今看來,誠如您來路上所言,地府裡的巫族深恨妖族,必不會看在我塗山氏或禹他人皇的面子上,為璧徇私舞弊,說不得還會較其他勢力更為用心地去搜尋璧的罪證。”
“也如您所說,地府陰官本就有判處孽妖之責,就連懲罰刑具都在十八層地獄裡備齊了,将璧交給他們完全能從判案到處罰直接走完全程,以最專業的法寶與近萬年的經驗完成此事……”
“隻是——”
垂眸瞟了眼月光下聽到自己言語後面露得色的蠢巫族,她目光譏诮,輕輕一笑,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對方的不屑:“關于您說的最後一點——”
“以巫族與我狐族一樣參與過巫妖大戰的案底來看,他們即便是為防被人诟病,繼而喪失地府這最後一處栖身之地,也必得秉公執法、公正審判,不有意栽贓璧……”
“可以這位巫族将領如今連您都敢随口誣陷,還扣下勾結妖族大鬧地府這等罪名的作風來看——”
她擡眸望向嫦娥,言辭懇切:“怕是要叫人心生疑慮了。”
“為彰顯天條公平公正計,還請仙子三思。”
其實從嫦娥仙子宣布要将璧移交地府之時,她與黃澤心中就有了這層顧慮。
盡管她們年紀比嫦娥仙子還小,沒有親身參與過萬年前的巫妖大戰,更沒有接觸過早就藏匿入幽冥界的巫族人。
但據前些年秋氏長輩們的回憶,她們早已在心中勾勒出了這群所有洪荒妖族畢生之敵的模糊形象——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性情暴戾、喜怒無常、愚蠢執拗、飲啖兼人。
或許這人物畫像并不客觀公正,但對于妖族而言,卻是極其精準的。
——這是無數妖族以血淚換來的教訓!
也是哪怕不是所有妖族都信服妖庭,但仍有許多妖願跟随他們與巫族大戰的緣由——不徹底叫巫族消失在天地間,還不知會有多少妖悲慘喪命于他們手中!
畢竟,這群誕生于盤古大神精血中的家夥,可是當真既能折騰又能吃啊!
不說别的,就用後土祖巫的孫兒,逐日的誇父為例——
想想吧,你是一隻自由自在翺翔于天地間的金烏,有一日你正同往常一樣快活地在天上飛着,忽然地上就來個巨人非要追你,不追到你還不罷休,硬生生把你輕松的飛翔變成了竭盡全力的賽跑和慌不擇路的逃命;
再想想,你是一尾無憂無慮嬉戲于蓮葉下的小魚,有一日你正同往常一樣快活地在溪中遊着,忽然河畔就來個巨人狂喝溪水,不喝幹水還不解渴,硬生生把你的家園、你自己乃至你的魚族親朋全吞到了他肚子裡;
再想想,你是一條無拘無束遊走于山野間的黃蛇,有一日你正如往常一樣快活地在山裡爬着,忽然道旁就來個巨人伸手捉你,不把你甩昏不痛快,硬生生把你變成了他兩隻耳朵旁象征勇武還沒事就甩兩下的挂飾……
回想着那些妖族前輩們以血淚書寫的《被巫族欺壓史》,塗山深默然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