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恥。”
“恬不知恥。”
母女二人一前一後,聲音一樣的冷酷,表情一樣的嫌惡。
“祖母,母親?”
“這門怎麼碎了?”
伏黑榮美是移動的消防栓,可靠的救火員,在關鍵時刻,總是能夠閃亮登場。
遠遠的,她清泉一般淩淩的聲音飛來,瞬間挽救了劍拔弩張的現場。
禅院甚爾不是第一次見她身穿制服,這幾日在演武場裡,伏黑榮美都是一身利落,黑衣長褲。
可是哪一次,都沒有像這一次一樣,令他心擂如鼓,渾身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意在四肢百骸中翻湧,禅院甚爾感覺,自己的四肢有些使不上力。
真是,危險。
大步進門的伏黑榮美英姿飒爽,神采飛揚,那雙引人沉醉的眼眸第一時間看向了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看起來,情況不錯?”
果真如濕透的時候瞧見的那樣,肌肉塊塊分明,每一塊都好像蘊含着勃勃生機,經脈虬起,蛇一樣穿梭在條條猙獰的傷疤中,好美的景色。
真不愧是我的寶貝女兒,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功力就是不一般!
伏黑光耀驕傲地挺了挺胸,可惜旁邊的家主冷冰冰的目光一掃,她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縮了縮。
“你們先下去吧。”
伏黑曾一煩悶地趕走女兒那一堆的莺莺燕燕,招手讓孫女站到自己身邊。
“榮美,無論你對他是什麼感覺,伏黑家絕不會接受一個不潔之人。”
錯過了阿玉精彩的彙報,伏黑榮美驚訝地挑了挑眉:“不潔之人?”
啧。
原來不是處|男。
不過,倒也并不算出人意料:他長着那樣一張讨人喜歡的臉,得到女性青眼,當然是再正常不過。
“祖母倒也不必如此氣惱。”
伏黑榮美反而站到禅院甚爾身邊,牽起他寬大厚重卻又格外粗糙的手掌,直視着兩位長輩的眼睛:
“隻要他身體健康,體征正常,不就行了?何必在意那些沒有意義的标志呢?”
“更何況,從來都沒有所謂的處|子之身,不是嗎?”
沉默,兩位長輩一緻用沉默來對抗。
“伏黑……”
兩個腦子有問題的老女人并沒有激起禅院甚爾心中絲毫波瀾,可伏黑榮美的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在兩位長輩冰冷的注視下伸過來的時候,那份帶着溫度的柔軟,卻讓他有種血液逆流,頭暈眼花的感覺。
禅院甚爾張了張嘴,想了又想,覺得直呼伏黑榮美的名字太冒犯,又覺得僅僅稱呼她的姓氏太生疏,不足以表達自己心中的強烈動蕩,糾結再三,低沉的嗓音也變得格外纏綿。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下意識握住了伏黑榮美的手,輕輕地,試探一樣地緩慢交錯。
指尖與皮膚的摩挲,此前從未如此分明過。
禅院甚爾用自己的雙手、雙拳接觸過無數人的皮膚,當時隻有不堪一擊的軟爛感覺,隻有數不清的鮮血飛濺其上,點點都是血腥氣的溫度。爛泥一樣的皮肉裡,夾雜着碎裂的骨片,他的皮膚堅不可摧,隻覺得一陣一陣的癢意随着鮮血一同流過。
粗糙的指尖從伏黑榮美的手背慢慢滑向每一個指縫,光潔無痕的皮膚讓禅院甚爾總覺得無法捉摸。即使指尖一步一步向前,可是總是缺乏腳踏實地的感覺。
伏黑,榮美。
她的體術遠非一般同齡人可比。
禅院甚爾所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的體質、隻有自己的體術,鍛體修行的痛苦,他從小就一清二楚。身上多少縱橫的傷疤,都是訓練帶來的。
肮髒的世家裡,唯有傷口中流出來的鮮血是幹淨的。
體術的訓練痕迹,輕易難以抹消。伏黑榮美的手背,手指,卻光滑得不可思議。
緊接着,是指節與指節的接觸和輕微碰撞。
一個人的觸覺究竟能敏感到什麼地步?
禅院甚爾今天算是領教了。
屬于自己的指節和不屬于自己的指節相互交錯,不同的肌膚觸感,不同的關節大小,甚至連高低不同的體溫,全都能夠被敏銳地攫取,分毫不差地傳遞到大腦裡。
手指、手掌一瞬間變成了活物,是靈活的蛇,纏繞着、蜿蜒着,最後心滿意足地蜷縮起來,十指相扣。
幹什麼?
這兩個人在幹什麼?
伏黑光耀被兩人好似要共進退,同榮辱,一起面對世道不公,世間不平的坦然模樣氣得眼皮直跳,嘴角抽搐,一口整齊的小牙都要咬碎。
“祖母,母親。”
“跟我打個賭吧。”
“赢了,就讓他入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