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兩位長輩心疼伏黑榮美,早早地讓伏黑光耀把她接回了家,恐怕京都校醫務室很快就能被聞訊而來的好事者擠爆。
“從前你也聽不懂這些,所以我們就沒提過。”
伏黑光耀揮退了礙手礙腳的男仆,親自為自己的寶貝女兒張羅:拍一拍椅子,确認墊子足夠舒适;吹一吹茶盞,确認水溫恰好;洗一洗水果,确保每一顆葡萄都光亮剔透……
“天元,到底跟我們家是什麼聯系?”
伏黑榮美一把拿過果盤,阻止過分熱情的母親把剝皮剝得坑坑窪窪的葡萄塞進自己嘴裡。
她一邊自力更生,一邊示意伏黑光耀坐在自己的身邊。
“很簡單。”伏黑光耀側坐着,撐着手肘,“我們伏黑家,一直都在幫助天元大人治療。”
治療?
天元還需要治療?
“天元,據說是【不死】的?”伏黑榮美看見母親身上的氣團在提及天元的時候發生了細微變化,似乎有些波動,“為什麼會需要治療呢?”
“雖然是【不死】,但是,如果放任術式自由發展,天元大人總有一天會抵達高于人類的層次。”
“大概是基于心中對人類的憐憫與同情,以及深刻的愛吧……天元大人始終拒絕被術式同化,拒絕真正抵達【不死】的最高境界,拒絕離開我們的世界。”
“她……甯願永遠孤獨地守護着咒術界……”
“每隔一段時間,天元大人都會讓伏黑家擁有複蘇術式的族人前往薨星宮進行治療,用以延緩術式發揮的速度……即使如此,還是需要特定的星漿體,才能不斷更新人類的肉|體,始終當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伏黑光耀的聲音變了調,顫抖着,眼睛裡也浮現了淡淡的水光。
是這樣嗎?
如果……你的咒力氣團沒有氣得扭曲起來,難得出現了不規則的形狀,或許我還會相信你正在為天元的自我犧牲而深深感動……
“所以,星漿體就是用于同化的人?”
啧。
伏黑榮美原本對天元沒什麼印象,可是現在一聽,沒由來一股厭煩。
“是啊。”
“沒幾天,又到了同化的日子。”
也不知道又是什麼人遭了殃……是女,還是男……
伏黑光耀的興緻忽然落了下來。她的笑容淡了許多,随手從果盤裡拿了顆葡萄,也不剝皮,也不吃,就這麼靜靜地盯着看,好像要從上面看出什麼花兒來。
如果,這一顆葡萄被吃掉,剩下的一整盤都能夠活過今天……這顆葡萄要是能思考,有感情,它會願意自我犧牲嗎?
伏黑光耀有幸不是那顆葡萄,可是……曾經到底有人,不止一個,當了這顆葡萄。
有些東西,無需言明,就自動從伏黑榮美的心底冒出來。
“母親,家裡的賬本在哪裡?”
作為新晉的準家主,伏黑榮美眼睛一轉,就有了一個主意。
“啊——?”伏黑光耀身上的傷感頓時被抖落,她一個激靈站起來,甚至都來不及整理自己袍子上的褶皺,“賬本?!”
什麼賬本?
……哦……原來家裡的賬本在我這兒……!哈!哈!哈!
伏黑榮美眼神幽深,其中威脅不言自明。
怎麼能這樣對你的親親母親?
伏黑光耀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後退半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從年輕的女兒身上,看出了老母親的威嚴和壓力。
“現在?”
能拖一會是一會兒吧……等真正的家主大人回來,正式宣布退位讓賢,再交給這個小家夥也不遲……
“對。”伏黑榮美的語氣不容置疑,伏黑榮美的表情嚴肅無比,“就是,現在。”
心虛氣短,連咒力氣團都顫顫巍巍的像個被人用力敲打了一下,被迫不斷彈跳的可憐果凍……呵……我的好母親,想來一定是料理内務,管理财政的“一把好手”?
欲哭無淚是什麼感覺,伏黑光耀如今算是一清二楚。
早知道把剛剛用來感傷的那些眼淚留到現在了!
“不行嗎?”
伏黑榮美步步緊逼,絲毫不在乎眼前是自己的“親親母親”。
“行,怎麼不行呢?”伏黑光耀從牙縫裡艱難擠出自己的回答,一張臉笑得發僵,卻還不得不誠實地将賬本雙手奉上,“我的寶貝榮美要什麼,都可以——”
“對了!”
伏黑光耀最後還想要掙紮一下:“比賽這麼久,你難道不想看看,那家夥待在家裡做什麼嗎?”
那家夥?
哦,是禅院甚爾?
伏黑榮美不為所動:“當然想了,我的母親。”
“不過,我更想先看看賬本。”
男人,從來都隻是伏黑榮美計劃之外的消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