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顧琴霜驚呼一聲，掉轉劍頭想要上前幾步，瞬間便有七八柄彎刀迎面劈來。莫劍寒見情勢危機，腳步一錯将她擋在身後，身上登時多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肖嶽想要回身援助二人，可身在萬軍叢中卻是自身難保，苦苦抵擋着四面八方砍來的兵刃。

“肖兄！”莫劍寒執劍的右手無力垂下，心知今日再無生還可能，“帶上琴霜！”說罷他沒有半分猶豫，猛地向前撲出，刹那間被密密麻麻的紅纓槍捅了個對穿。

“阿寒！！”顧琴霜悲鳴一聲，長劍險些脫手，奮不顧身地向他沖去。莫劍寒右手攏住插在身上的長槍彎刀，左手拉住顧琴霜将她向肖嶽推去。他最後看了淚眼婆娑的愛侶一眼，微微一笑，抱緊身體裡的兵刃向後退了幾步，用身體阻擋源源不絕的追兵。

肖嶽顧不得悲傷，拉着失魂落魄的顧琴霜繼續突圍。後者機械式地揮舞着長劍，似乎對周遭的刀兵已經視而不見了。

......

“大丈夫願臨陣鬥死，豈可入牆而望活乎？”

“進去吧你。”解憂一腳把磨磨蹭蹭的方雲生踹進谷堆，“你也進去。”

方雲逸乖乖地爬進谷堆，還用小麥稻谷将師兄蓋得更嚴實了些。解憂将點燃的火折子抛出，在牆上弄出破洞，自己也麻溜鑽進了草堆。

“噓。”她示意兩人安靜。火勢蔓延得極快，還沒等追兵進入這處糧倉，三人臉上便感到火辣辣的燒灼感。解憂屏住呼吸，聽着雜亂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撲你***的（蒙古髒話），又跑了，跟泥鳅一樣。”蒙古士兵實在想不到有人會躲在燃燒了一大半的糧倉中，喝罵了幾句，見這處沒什麼滅火的必要了，急忙忙從牆上的破洞裡追了出去。

“咳，咳咳...”等蒙古士兵走遠，三人灰頭土臉地從谷堆裡爬出，瘋狂拍打着頭發衣服上的火苗。整個糧倉已搖搖欲墜，解憂找準方向，與方氏兄弟騎上周圍無主的馬兒亡命狂奔。

“多虧有你呀司馬姐姐。”方雲逸好容易順過了氣兒，“兩個親王，四五座糧倉，師父若是知道了，定然...”

一支穿雲利箭呼嘯而來，刺穿了他的胸膛，少年清越的聲音戛然而止。

......

“肖大哥。”顧琴霜身上血如泉湧，左手手指被削下了四根，“你要，活下去。”

“琴霜妹子？”肖嶽早已看不到生還的希望，“咱們今日為大宋就義，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話音未落，顧琴霜從懷中掏出僅剩的一點毒粉撒進身側士兵的眼睛，義無反顧地撲在前方寒光閃爍的槍尖上，用身體卡住這些奪命的兇器：

“走...”顧琴霜左手揚起，想要去推肖嶽的背，而後無力垂下，點漆似的瞳仁漸漸失去光彩。她嘴角泛出一絲笑意，好像見到了想見的人。

......

“至少把他的屍首帶回去。”解憂摸出長鞭，将方雲逸的屍體卷起，抛給渾身發顫的方雲生。少年纖弱的身軀在空中劃過，帶起一串淡淡的血珠。一個小巧的黏土水缸從他懷中掉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一箭太過沉重，饒是解憂已經盡力去擋，仍是無濟于事。她順手撈起地上一具屍首背在身後保護自己和馬兒，有些擔心是金輪法王到了。方雲生此刻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抱着小師弟發出陣陣嘶吼，仿佛要将五髒六腑都嘔出來一般。解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想想昨晚還跟自己飲酒談心、光風霁月的少年俠士，如今懷抱着滿腔的信念與熱血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心下也是唏噓不已。雖說這是個虛拟的世界，可曾經在黑山寨與烏篷船上的一幕幕如此鮮活，叫她如何不難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斯人已逝，永恒神域并不會給她太多時間去悲秋傷春，鋪天蓋地的箭矢從背後‘嗖嗖’而來。解憂看了看耐久度隻剩一小半的軟甲，整個人縮在屍體前面，弱小可憐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