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獨自坐在沙發上。
夏季天氣悶熱,房内空調看起來已經是開了一段時間了,溫度适宜,令從外進來的B感到很舒适。
趁着壁谷聰羽去廚房倒茶的時間,B簡單打量了一下客廳。
壁谷聰羽的家看起來很整潔幹淨,所有的物品都被擺放整齊,家中每一處看起來都被打理得有條不紊。
B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電視下方的櫃台上擺放的相框上。
相框裡的照片上是三個人的合影,當在上面看到自己笑得很明媚的臉時,B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從背景上來看,這張照片大概是在公園、花園之類的地方拍攝的。上面的三個人雖然年齡看起來比印象裡的要稍微小一些,但B辨認起來也沒有什麼難度。
照片最左邊的是壁谷聰羽,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戴着眼鏡,一雙因為笑意而彎起來的藍色眼睛格外漂亮,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和今天在禮堂時所表現的一樣溫和友好。
照片最右側的則是B自己。相冊裡的他看起來是中學生的模樣,笑得十分愉快。
而照片的最中間……
那是一個女孩。
一個昨天屍體才被丢棄在圖書館内的禮堂中的女孩。
在照片裡,她看起來同樣愉快,并且伸出雙手分别一左一右挽着身側的二人,将三人的距離彼此拉進,對準鏡頭做着鬼臉。
這個三人組合照姿勢是不是有點太地獄了啊!上一個這樣拍照的三人組已經隻剩一個了……
而相框的旁邊——
穿着居家服的青年端來了茶:“在看什麼呢?”
B微笑起來禮貌道謝,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謝謝。”
他并沒有急着喝茶,而是在目光無意又往照片那裡瞥了一眼後才重新移回來,沉靜地看向壁谷聰羽。
“沒什麼,隻是在發呆。今天……因為工作的原因,所以當時沒能好好與聰羽哥打聲招呼,抱歉。”
“這沒有什麼值得道歉的……還是說,在你心中,我是需要你這麼客氣對待的人嗎。”
壁谷聰羽苦笑了一下。他顯然注意到了B之前不大自然的動作,在放下茶水後站起身,來到櫃台前将上面的小相框拿了起來。
他深深地注視着照片裡的畫面,指尖輕輕地在上面摩挲着:“今天的事情……我也很難過。”
青年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看來這些是用不上了。”
相框的旁邊放着一摞紙。坐着的B對上面的内容看不大清,但還是透過紙上印着的照片猜到了那是什麼。
一摞的尋人啟事。就現在這種情況來看,那可不是沒用了麼。
“我今天……”B斟酌着開口,“中午午休的時候,我夢到了裡耶。”
不,其實是在近距離觀察屍體時突然冒出來的回憶殺。
“可以跟我說說夢到什麼了嗎?”
“嗯。是一些……以前的事情。”
在那時候,他的眼前所看到的是——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作為月治教信徒的父母出門參與了教團的活動,不過他們沒有忘記家裡還有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于是将自己家的孩子和别的教徒的子女一同托付到了教團安排好的地方,由專人照顧。
說是照顧,但其實主要讓孩子們在房間裡自由玩耍,那些被請來照顧孩子的大人們主要在一邊看着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等B回過神來後,就見到縮水了的自己此刻正坐在幹淨的地闆上。周圍是三三兩兩玩鬧的小孩子。而自己的身邊雖說沒有人,但是膝蓋上卻放着一本攤開的繪本。
B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想要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一個女孩的身上。
那是一個安安靜靜地跪坐在桌子邊上搭積木的女孩,她看起來五六歲左右,穿着一身簡單卻漂亮的白裙子,紮着兩個羊角辮,長得很可愛。
她的表情說不上有多少因為玩耍而産生的喜悅,隻是格外地專注。
從她稚嫩的樣貌來看,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B還是能從中捕捉到長大之後的北出裡耶的影子。
而就在剛才,當B的目光掃視到她時,他的心中突然湧上了一種情感和沖動,如果要簡要概括一下的話,那就是“哇這個女孩子好可愛好孤獨好特别我突然好想和她交朋友”。
B:“……”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
于是他将繪本合起來放到了一邊,起身向着那個在未來已經迎來可悲結局的女孩走了過去。
于是就有了最開始的那句話。
女孩去取新的積木的動作一頓,仰起了頭,她的聲音很稚嫩,語氣卻與表情一樣平靜:“不行。”
B倒是沒有因為這句果斷的拒絕而覺得有多氣餒:“為什麼?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爸爸媽媽,不允許。”女孩的回答依舊很簡潔,“交朋友,對我來說,沒必要。”
……這都什麼父母啊。
B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表面上雙手托着臉,注視着女孩的眼神十分專注,等女孩看過來時則毫不吝啬地揚起了一個笑容。
“那裡耶喜歡這樣嗎?一直一個人會很寂寞吧。”
女孩的眼睛稍稍瞪大了,積木也不搭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B繼續托着臉笑:“你跟我交朋友我就告訴你。”
“……”這一下女孩沉默了,看起來很猶豫。說到底再怎麼說她現在也隻是小孩子,而孩子的天性是難以磨滅的。說到底,如果一個人真的從小到大都沒有任何朋友……那真的沒問題嗎?
但是她沉默的時間未免有些太長了。就在B覺得她是不是可能不會再開口了的時候,他終于又聽見了女孩微弱的聲音。
“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