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風實在人,也站起來:“舉手之勞,我送送三位。”
這句“舉手之勞”,又引來江并側目。
林生風:“……”
沒完沒了了還。
他硬着頭皮把兄妹三人送離開,目光倒是落在江并背影上,這個江并整就一條狐狸,滿臉看穿不說穿的模樣,甚至還有看戲的意味。他本來盼着江春兒來了試試褚飛雁的辦法,結果,出師不利。
他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自言自語:“難辦。”
這一頭,兄妹三人走大街上,江并忽然問:“三妹,這個林少主,如何?”
江春兒雲裡霧裡:“什麼如何?”
江秋兒突然悟到,難怪她覺得江并與林生風之間不對勁:“不行。”
江春兒卻是嗆住,驚恐看着江秋兒,什麼虎狼之詞:“你倆!你倆說什麼呢!”
她混迹于一群狐朋狗友裡,知道這倆字……很、葷啊……
江并也就算了,竟然從江秋兒口中出來。
但她這神色在江并江秋兒看來,就是有貓膩,兩人一左一右陰測測盯着她。
“三姐,你跟他,如實招來。”
狗屁!
江春兒臉色一陣黑一整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我清清白白,你們你們你們……我是那種人?”
江并反應過來,臉一黑,敲了她腦門:“小姑娘家家,腦子裡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江春兒捂着額頭,知道自己誤解了:“這能怪我嗎?”
江并無語,要說這妮子傻吧,啥都懂,要說她聰明,可很多時候又不太靈光:“幺妹說的,關我何事?”
莫名其妙扣帽子,江秋兒瞪眼:“我說什麼了?”
得了,一下子得罪倆,沒準還把小的帶壞了:“走走走,上溢彩閣,買完趕緊回家吃飯。”
溢彩閣是京都的首飾鋪子。
江秋兒拉過江春兒的手走前邊:“三姐,你今早問我的絨花,就是溢彩閣新來的匠師……”
江并認命跟在姐妹倆身後。
三日後,七月初五,原本還在大書房昏昏欲睡的江春兒,聽到下人來報,說江老爺到了,她一個激靈清醒跑出去,聲音在外邊傳來:“我去迎爹爹——”
快得江夫人都沒反應過來,張媽把賬本放下,失笑道:“夫人也一同前去?”
“去吧去吧。”江夫人起身,“晚到五日,也不知路上遇什麼事了。”
随江老爺回來的,還有江安一家三口,這是江家老大,江春兒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大嫂方雪行,手邊還牽着如今江家的孫輩明睿,八歲的娃娃看起來比同齡的小一些,粉雕玉琢的皮囊,一雙鳳眼完完全全接了方雪行,就是還沒長開。
江明睿見到江春兒就撲上去:“大姑姑,我也想留在京都。”
江春兒大笑:“偷吃了,這麼胖,半年不見我都抱不住了。”
江明睿一仰腦袋:“才沒有。”
“那你又偷吃什麼了?”江老爺生得一副和氣生财的模樣,略顯肥胖,卻也沒到大腹便便的程度,見誰都笑着張臉,他那些老友們都稱是狐狸臉,誰見誰倒黴。這點江并深得精髓。
江春兒嘟嚷:“哪有?我都瘦了呀……”
江夫人和江秋兒走過來:“都快進屋說,杵在門口像什麼樣。”
江老爺指着江秋兒:“幺兒也胖了點。”
“爹爹,我明顯是又長高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進門,江夫人派人出去買好酒菜回來,又打發人去京縣衙門,讓江并放衙後趕緊回來。
江春兒問:“爹,不是說好初一到麼?”
江老爺擺擺手:“霧縣出了點事,城門關閉隻進不出。”
江秋兒詢問:“是白家村那事吧?聽說牽連到幾個官員。”
“還有些個商賈,”江安道,“聖上重視此事,霧縣變天,現在鬧得人心惶惶。”
江春兒好奇:“都抓住了嗎?”
“差不多。”江安說得輕巧,事實上霧縣城門至今都還都沒開,他們是托了李骁的福才出來的。
想到李骁,江安面色嚴肅不少,瞥向江春兒:“又闖禍了?這次跟我回曲見去。”
江春兒不幹了:“我不,我才沒闖禍。”
都說長兄如父,若說江老爺是個慈父,江安就是江春兒的嚴父,正是因血緣關系,加上他們的生母過世得早,江安管江春兒十分嚴厲,不過他常年在外忙生意,這種嚴厲對江春兒來說,跟擺設一下,而且……
方雪行拉了拉江安的袖子,隻是随随便便看了他一眼,江安立馬就老實了。
江春兒嘻嘻一笑,大嫂可是站在她這邊的。
那江明睿看到了,也瞪了江安一眼,可他忘了,這家裡奉行棍棒出孝子。
江安捏住江明睿的後頸:“跟我去收拾收拾你的屋。”
“大姑姑小姑姑救命……祖母救命……”
江家一家子八口人外加一個徐青寄,時隔大半年總算坐到一塊吃飯,所以要不怎麼說徐青寄算是江家養子,但他就是犟得死闆,可惜拗不過江老爺。一桌子人興緻上來時都喝了點,連帶江明睿都舔了些果酒,小臉紅得很猴屁股似的,被嘲笑将來鐵定是個一杯倒的貨。
直到酒菜見底,夜深人散,廳裡才收拾起來。
江家父子三人留在最後。
當初江并見過李骁後,在給江老爺的書信上隻是簡單幾句,如今見了面才好一五一十轉述。
江老爺靠着椅背,掰了一小塊木樨餅細細咬着。潼州地處梁國西南,與桑國隔海相望,是個富饒之地,除去農戶,還有大大小小的糧商茶商絲綢商。
江家祖籍在青州荊城,到曲見城做絲綢商,不大不小,所在的曲見城是潼州治所。
江老爺雖不知李骁找他有何事,不過,有一部分原因和六年前暗中給銀晟關送糧草的舊事—有關——
當時他做了個夢,是江家祖宗來托夢——銀晟關身後就是荊城,銀晟關破了,其身後的荊城沒了,原本他們是梁國荊城人,沒準第二天就要變成燕國荊城人,還會壞了自家風水。
江老爺醒來後火急火燎湊糧草,因當年事關黨派之争,這事他做得隐密,不敢吭聲,生怕報複,就算是兩年前李骁找到他,他也不願意與李骁有任何接觸,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原以為與李骁交集也就到此為止,誰知現在又來。
江并問:“爹打算何時見安王。”
“是安王何時見我。三兒的認罪書還在他手上,看看到時他說什麼,”江老爺還能怎麼辦,隻能做好心理準備,自家閨女犯蠢被人捏住小辮子,現在拿來跟他談事情,“你倆切勿以為有免死金牌,做逾越事。”
兄弟倆應聲。
江安這時與江并道:“那個魏家看上幺兒。”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