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提着幾條魚和一整袋米,那麼重的東西,他卻氣都不喘的就帶了進來。
見玉娘,他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那眼中的歡喜怎麼也藏不住。
他滿心滿眼都是玉娘,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屋子裡還有一個别的女子。
倒是宋朝月先走出來,那男子這才注意到了屋中還有别人。
他那雙提着重物的大手瞬間不知往哪兒放了,面上也有些窘迫,似乎在為着自己剛才有些不太穩重的動作而感到羞澀。
“您好,我是玉姐姐的妹妹。”
大雨将那袋米和幾條大魚堆疊放在地上,連點了幾下頭,帶着樸實的笑。
“妹子你好,今天不知道你在玉娘這兒,多有打擾。”
“哪有,是我打擾。”
幾人同進的屋内,宋朝月坐在二人對面,可以瞧見對面這個大哥的手不停地撚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也不敢看她,似乎很是緊張。
為了緩解他的情緒,宋朝月笑着問了一句:“這位大哥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隻見大雨撓了撓頭,露出一口大白牙說:“我名字不太好聽,叫趙大雨。我出生那天我們鎮上下了幾十年都沒有的一場暴雨,然後我爹就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
好多莊稼人給孩子取名都是這般樣子,孩子出生那天見到什麼,撞見什麼,便以此給孩子取名字。
大雨出生那天叫下大雨,名字便也就這麼定下了。
宋朝月其實更喜歡這般随性灑脫。
文人之家的孩子名字總要從典故裡翻個遍,找到一個寓意最好,最獨特的名字,才會變成自家孩子的名字。
她倒是覺得,以後自己有了孩子,叫什麼花草樹木的名字便挺好,生機勃勃,不斷向上。
聊着聊着,趙大雨也不再拘謹。
他眉飛色舞地跟這個妹子講起了自己跟玉娘頗有緣分的相遇。
宋朝月靜靜聆聽,她看得出來,這個叫趙大雨的很是喜歡玉娘。
玉娘從前過得苦,作為她的朋友,她自然也希望玉娘餘生能有個依靠。
“妹子,我是個粗人,多的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我今日索性便問了,你覺得我這人咋樣,玉娘無親無故,你也算是她半個親人,若是你也覺得可以,我想,擇一個好日子,求娶玉娘!”
趙大雨的眸中是對未來的期盼與憧憬,他喜歡玉娘,想要與玉娘共度一生。
倒是一旁的玉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低頭,臉頰滲着紅。
郎有情,妾有意,宋朝月猜想,二人應當很快就要成婚了。
不像她,被困在了泥沼之中,而今還不知如何破局。
——
山澤城的孟府之中,孟祈将手搭在堅硬的石桌之上,拇指與食指并攏揉着眉心。
他覺得自己沒由來的煩躁,不明原因。
被金家那個幺女發現,他并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宋朝月的态度,叫他心生不滿。
明明說好了,為何要躲,她在害怕什麼,害怕被誰發現,他就這般讓她不堪嗎?
樹上的蟬在此時顯得過于沒有眼力見,孟祈抽出随身的佩劍,拔出劍鞘,将泛着冷光的劍擲去,劍尖便足足插進了樹幹足足十寸。
孟梁恰巧經過,劍就在他鼻前兩寸,他吓得雙目瞪大,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孟祈冷冷吩咐:“把這棵樹砍了,攪人清淨!”
孟梁哪敢說半個不字,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此時孟祈渾身都長着刺呢。
不過呢,他還不得不跟孟祈說另一個消息。那就是,笙歌來信,才回笙歌的褚臨又往山澤城趕了。
這其中之意,自是不必多說,他是為着宋朝月而來。
孟祈聽罷,隻是冷笑一聲,那句諷刺也不知說予誰聽,“他還當真是寶貝這個宋朝月啊。”
就這般,孟祈從日出坐到日落,他就望着院外,也不知道再等些什麼。
直到熟悉的嬉笑聲傳來,他的目光穿過院子裡的月門,朝外看去。
宋朝月伸手點了點阿羅眉心,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似乎在聊那個叫玉娘的,還有什麼成婚之事。
宋朝月腳步稍挪,側身便看到了孟祈,臉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
孟祈心中更是不滿:怎麼?見到自己如此不高興?
他緩緩朝她走去,宋朝月就站在原地直視着他,不避也不躲。
“要聊聊嗎?”宋朝月率先開口。
“褚臨要來了。”
孟祈沒有正面答她的話,說到這話,便發現宋朝月眼中有了慌亂。
“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躲開他。”宋朝月仰頭看他,眼中帶着懇求。
“為何?”
“因為我不喜歡他。”
那一瞬,孟祈感覺到心中從未有過的暢快,這句我不喜歡他,是他這些日子聽過最好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