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除了宋朝月與孟祈。
宋朝月已經習慣于孟祈這般語出驚人,她知道,孟祈是拿自己氣益陽公主。
不過她也樂見其成,對于這位,即便她是孟舒安的母親,她也生不出半分好感來。
“孟梁,送我的公主叔母出城,好好看顧着!”
‘看顧’二字他說得很重,孟梁立即了然,弓腰朝益陽公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益陽公主眼見這個小輩竟然敢如此放肆,斥責孟祈道:“孟祈,你竟敢如此對我?”
孟祈勾起右邊嘴角,貼到益陽公主耳畔說:“叔母,我此來山澤,可是陛下親令,您說,若是誤了天子之事,咱們都擔待不起不是。”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極為平緩,就好像說的是今日的一頓飯,一件日日可見之事。
可是益陽公主生在皇家,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她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那位皇兄手眼通天,将孟祈貶到這遂州,不知背後又有多少盤算。
即便心中再有不甘,益陽公主在聽到陛下二字之時也隻能咬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她若敢壞了皇帝的事,想必,連自己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她扯起一抹勉強的笑,盯着孟祈牽着宋朝月那隻手,道:“既然是個誤會,文英,咱們便回吧。”
孟文英跟在母親身後,在踏上馬車之時回頭望了一眼,孟祈和宋朝月并肩站在那處,兩人是如此相配。
孟文英竟生出了自己都不解的想法,她覺得,或許宋朝月應該嫁給大哥這樣的人。
一場風波終于平息,孟宅又恢複了往日甯靜。
孟祈粗粝發燙的大掌還沒有松開宋朝月的手。
她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滲出的薄汗,纖細的食指輕輕動了動,孟祈便像抓到一塊燙手的山芋一般将宋朝月的手松開。
語帶歉意地說:“今日唐突了你,實在抱歉。”
宋朝月擡起羽扇般的睫毛看他,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好玩兒的事情,孟祈的耳根子,竟然紅了!
她突覺有趣,出言戲弄他:“孟大人也非第一次如此唐突了。”
肉眼可見的,孟祈的耳朵更紅了。
孟祈不知該如何接話,帶着孟梁逃也似的走了。
宋朝月站在原地低低悶笑,連帶着阿羅也捂嘴偷笑。
她們主仆二人都未曾想過,孟祈竟然那冷臉之下,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孟祈打馬在街上飛馳,孟梁在身後緊追。
“主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您一夜未睡,不需要回府歇息嗎?”
孟祈其實也不知道去哪兒,隻是方才說了那麼一番話,還牽了宋朝月的手。他感覺自己有些異樣,跟從前很多次與宋朝月逢場作戲不一樣。
馬兒最後在一片槐樹林中停下,孟梁将兩人的馬匹系在一顆已經枯死的老樹底下,由着馬兒吃草。
孟祈尋了一樹蔭處坐下,孟梁站在他身後,其實什麼都看出來了。
不過孟祈既不主動說,他還是不要問的好,免得其惱羞成怒。
“查到了嗎?昨日射箭之人。”
孟梁搖搖頭。
昨日于宋朝月危機之時射出箭羽殺掉那小姑娘的并非是孟祈,也不是他的部下。
那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手段,在孟祈眼皮子底下殺了一人,卻又抹去了所有出現的痕迹。
“主子,您說,是不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孟祈手中捏着的枯枝猛地被他用大拇指折斷,孟梁在一旁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言。
“不管是不是他,咱們也快事成了。”
——
十日後,山澤城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這城中除了多出金家幾個女眷,好像并沒有什麼改變。
甚至于宋朝月從前的身份,都鮮有人知。
公主來得迅速,離開得也悄然。
或許是有人在這城中下了封口令,一切都還相安無事地過着。宋朝月而今,還是頌月,那個孟祈從煙花之地帶回來的女子。
為避免那日之事端再次重演,宋朝月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門了。
她聽着外面街巷的吵鬧,心癢難耐,想要出去走走。
阿羅也勸了她,要她出府,可宋朝月說什麼都不願。
“不行,最近外面太危險,我可不能出去斷送我的小命。”
“孟大人不是說了會派暗衛跟着您的嗎?”
宋朝月仍舊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他派人跟着我出門,被人監視着,還不如不出門呢。”
阿羅抿嘴無奈,她是愈加覺得小姐珍惜性命了。這樣也好,往後出什麼事兒,她自己知道跑快些。
正逢孟祈從外面處理事情回來,聽到宋朝月所談的珍惜性命的言論,那眼底有了些許笑意。沒想到啊,這還是個如此惜命的主兒。
宋朝月坐在花壇邊,孟祈轉了個方向,朝她那頭走去。
宋朝月還在叽裡咕噜說着話,孟祈的臉就這般出現在了她面前。
他負手彎腰,靠近了些宋朝月,又聞到她身上那獨特的香氣。
“你如此怕死,為何還要答應與我的這場交易?”
宋朝月本來喋喋不休的嘴立馬閉上了,美色誤人,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她竟說不出話來。
過半天才磕磕巴巴說道:“這不是……這不是想要你幫我救玉娘、救朝升糧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