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幾個守着的宮人俱是看在眼裡,皇後娘娘對陛下如此深情厚誼,不辭辛勞日日侍奉在側,當真是叫天下感動。
皇後于靈裕殿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又領着自己的随侍走了出去。
她才将走出殿門,便見褚臨站在門外。
“陛下服了藥已經安穩睡下了,老三你就莫要進去打擾你父皇。”說罷便走下長階緩步離開。
褚臨對着皇後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禮回道:“兒臣謹遵母後懿旨。”
他連着去了快五天,卻無一天見到聖上。
而今的皇帝居所——靈裕殿,除了皇帝身邊的幾個近侍,便隻剩下皇後以及太子曾去見過。
朝中已有猜測,或許,待到陛下龍馭賓天後,下一位大衡之主,便會是當今太子。
也因此,褚臨手底下人不斷倒戈偏向太子。
皇後寝殿玉華宮内,太子正與其母親對坐品茗。
現如今的皇後哪裡還有半分擔憂之相,反倒是喜笑吟吟,同自己的兒子說着話。
“阿季,你父皇身子愈發不好,如今你替你父皇分憂,可要謹慎小心些,莫要做錯事落人口舌。”
太子給母後斟了一杯白毫銀針,嘴角一直有一個揚起的弧度。
放下茶壺,他挪跪坐到皇後旁邊,悄聲說:“母後放心,太醫已同我知會,說是父皇,已經時日無多。”
皇後輕笑了一聲,對此事未做多言。
“你舅父着人問你,可有抓住那孟祈,那人沒死,可是一大禍患。”
太子的眼神一下有些閃躲,撒謊道:“已經死了,請母後告知舅父放心。”
太子覺得自己從來就捉摸不透孟祈此人,起先左河對其進行試探,邀其歸入自己門下,他倒是滿口應承,隻不過言行不一,從未做過任何幫助自己之事。
也罷,本就是試探而已,孟祈早就跟褚臨有所勾連,這般人,即便是為自己所用,便也不得安心。
幸好,父皇重病時日不多,往後便是由他掌權。也幸好,孟祈拼命護下的證據,已經被他的人所攔住,一把火燒了個痛快。
升雲一案,往後便會按進時光的煙塵裡,沒有人會再知道這真相究竟為何。
皇後走到她的一整排梨花木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盒子,盒子裡靜靜躺着一串冰種龍血木佛珠。
“這是你舅父替你找大師所求,這段時間必會動蕩,你記得随身攜帶,休要取下。”
太子又同母後說了幾句話,便告退離開了玉華宮。
殿外,他的親侍正候在門口。
一見他,太子褚季便将那串國舅爺求來的佛珠扔給了侍從,同他不滿地抱怨說:“母後總是給我求這麼些東西,也不知道有個什麼用。”
那侍從雙手恭敬收下,揣進了懷中。
回東宮的路上,太子問他的侍從:“張繼那邊怎麼樣了?”
“回殿下,張繼仍被關在牢中,并無異動。”
張繼确實被關在牢中,昏暗無光的牢房中,角落裡總能聽到老鼠啃咬東西的聲音。
他盤坐在那由稻草鋪就的陋榻之上,閉眼打坐。
除了老鼠的聲音,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然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牢門的鐵鍊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有了外人打擾,張繼便無法繼續打坐。
他睜開眼,見來人,冷言道:“娘娘又來做什麼?”
穿着獄卒衣服的女子根本不應他的話,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将香噴噴的熱菜擺了出來。
“我不會吃的,陛下重病,娘娘卻到這污穢之地來看微臣,實在于理不合。”
對面那女子擡眼看他,突然怒從中來,一巴掌扇到張繼的臉上,“若不是你,你我又怎會走到今日。”
張繼被扇得偏過了頭去,他卻不反駁,确實怪他,若不是他自己的退讓,或許如今,他與對面的女子會有一段美滿的姻緣。
兩人無聲對峙着,最後張繼敗下陣來,端起碗吃上了美味的飯菜。
也不知孟祈是不是同他學的,都吃飯極快。張繼風卷殘雲将所有的飯食都吞進腹中後,拍着肚自打了一個飽嗝。
對面的女子見他吃完,嚴肅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可這樣的情況并未持續多久,很快,張繼的耳朵便動了動。他聽見有人來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連忙往外收拾掉食盒,将女子推出牢外,又将牢門鎖鍊系上,叫對方趕緊離開。
女子也知情況不妙,左拐右繞躲開了正朝張繼方向來的人。
很快,一個手拿拂塵,穿着太監服人領着幾個小太監,笑着叫人打開了牢門。
即便牢中昏暗,張繼在這位公公尚未走近時便認出了他,是皇上身邊的餘公公。
他立時明了,這是要,準備要起網撈魚了。
隻見餘公公一人邁入了牢中,見張繼身穿囚服臉龐消瘦,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司大人,陛下醒來,叫我來接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