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往後隻能見機行事,過兩天宋明澤要入禁軍營,她與華清趕緊處理完華家酒樓之事就離開,想必便不會出什麼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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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裕殿内,嘉和帝正閉目聽着宮中樂人彈奏樂曲,也不是他是不是睡着了,呼吸平穩而又綿長。
一直站在旁側的餘公公見狀,示意樂人們小聲退下。
而後,這殿内瞬間安靜了下來。
餘公公從櫃中小心拿出一塊羊毛薄毯,準備給嘉和帝蓋上。正将這毯子搭到嘉和帝身上之際,他卻一下睜開眼,将餘公公給吓了一跳。
“餘松,你以為,褚臨如何?”
餘松一下跪到地上,那頭低得都快邁進了地裡,“老奴不敢妄評殿下。”
嘉和帝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羊毛薄毯,道:“已然入夏,還是用真絲薄毯更為适宜。”
餘公公恭敬答是。
這時,殿外有一宮人入内禀告嘉和帝,說益陽公主求見。
嘉和帝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頓感頭疼,道:“宣!”
益陽公主雖與嘉和帝一母同胞,卻算不得親厚。她總覺自己這位皇兄心思深沉,難以琢磨。
每每進宮,也皆是看望母後為多,這是她今年第一次單獨前來拜見嘉和帝。
益陽公主頭頂金冠,跪下同嘉和帝行禮。
嘉和帝淡淡掃她一眼,為她賜座。
餘公公走上前去為益陽公主斟了一杯茶,便後退着出了内殿,隻留兄妹二人在内。
“映枝,你今日來見朕,所為何事?”
益陽公主遂開口将心中不滿一吐為快。
她得知孟祈成了禁軍統領,不滿至極。他的出身僅為孟晉年在外私生子,如何能匹配得上這三十萬禁軍統領要職。
更何況,孟祈樹敵衆多,他才将滿二十四便成了衛戍皇城的禁軍統領,惹得朝中多少人不滿。
嘉和帝一直沒有插話,待到益陽公主一吐為快後,問了她一個問題:“妹妹,孟祈在外的出身為何?”
“孟家長子孟習年遺孤。”
“那他這出身,如何不堪任禁軍統領?”
“可是……”
“益陽!母後驕縱于你,然朕不會。孟祈任禁軍統領一事,乃為國事,休得你論!”
益陽公主心中存滿了憤懑與不甘,她的兒子長埋于地下,可丈夫的私生子卻平步青雲,她不甘心。
“還有一事,從前嫁給舒安那個姓宋的女子,你記得給我處理幹淨。她最近,與老三交往過密。”
他正給褚臨籌謀着一樁婚事,斷不能讓這樣一個女子的存在橫生枝節。
益陽公主冷然應下,兄妹二人今年的第一次單獨見面就這般不歡而散。
益陽公主乘馬車出了宮。她的車駕經過張府,其府門前依舊蕭條。
她隻掀開馬車看了一眼,吩咐車夫快速駛離。
廣聞司人手握重權,可與之而來的便是遭到朝中臣子之妒恨。
益陽公主記得,許多年前,張繼的師父死之前,門前亦是這般模樣。
廣聞司人,注定身邊無人。
公主鸾駕駛離,孟祈恰好從府門内走出來,他看着益陽公主駛離的馬車,問身邊的孟梁,“宋家姐弟于褚臨宅中如何?”
孟梁想起方才收到的消息,差點兒沒控制住笑出聲來。
“底下人來禀,說是宋小姐一進宅子裡,便将宋公子扯到一邊狠狠拍了一巴掌,然後又揪着其耳朵将其罵了一頓……”
孟梁繪聲繪色地描述,孟祈在一旁靜聽,腦海中逐漸有了他所言的那個畫面。
他逐漸發現了,前世未曾見過的宋朝月的鮮活個性。
“繼續盯着。”
“是。”
孟梁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即便主子從不說,他也能猜到幾分。
孟祈,已經心動了。
張繼在自盡後第五日下葬,孟祈和雲方穿着孝衣走在最前頭,孟祈手中握着瓦盆,将其高高舉起,又重重摔下。
瓦盆被砸得四分五裂,自此,張繼的肉身将不複存在于人世間。
張繼被葬在了一片小山之上,這地方,從前隻有孟祈知道。
早些年孟祈跟着張繼出門,張繼就指着這片山的半山腰處對着孟祈說:“小子,我沒有兒女,你以後記得就把我葬在這兒,這片山我特意找先生算過了,說是風水寶地呢……”
廣聞司的人擡着張繼棺桲上了山,孟祈看着那一捧捧黑土落在棺桲之上,最後壘成一個小丘。
墓前的石碑之上,無任何親眷之名,隻有他的幾個弟子,而孟祈的名字則排于最前面。
“你們都先下去,我同師父說說話。”
雲方盯着他那如同核桃仁般的眼睛,擔心地看了一眼孟祈,最後還是離開。
終于,四下無人。孟祈摸着墓碑上張繼之名,滿眼的血絲,眼中淬着恨意。
“師父,九泉之下,還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