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的手握着劍柄,緩緩轉身,看向許肅,笑而不答。
這一笑叫許肅從心底裡升起了寒涼,褚季也立馬反應過來,沖外面喊道:“來人,給我将孟祈壓下去!”
然無論他如何下令,門外守着的禁軍依舊紋絲不動。
褚季從方才的激動站起,到現在癱坐在那金燦燦的龍椅之上。
他的父皇将孟祈指為禁軍統領,便是為了助他,可如今,這最應該助他的人卻徹底背叛了他。
底下衆臣無一不瑟瑟,連孟祈也反叛,他們想不出褚季有什麼能赢的手段。
許肅眼見大廈将傾,趁禦前侍衛不備,掏出其腰間佩劍,朝孟祈刺去。
孟祈神色一凜,隻覺許肅自不量力。
他快速掏出腰間佩劍,在許肅持劍将近自己喉間之時,側頸一躲,然後稍稍往劍朝上一抛,再穩穩接住,用力刺向許肅的胸膛處。
這一劍,竟将許肅活生生刺穿。
孟祈的劍盡數沒入了許肅身體中,他又迅疾将劍拔出,鮮血迸出。
許肅捂着自己的心口,嘴嗫嚅兩下,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包括褚季,都被這一幕給吓傻了。
褚季的手緊緊握住椅子上的龍首,顫巍巍指着孟祈,“逆賊,你這個逆賊。”
“龐沖,給我上,拿下孟祈。”這是一位武将,可面對孟祈,這位武将也露了怯,誰人不知孟祈武功登峰造極,讓他去殺孟祈,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眼見龐沖不動,褚季又一一點出其餘幾位武将,可他們俱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上前。
其實他們心裡,對這位帝王也頗有微詞。心裡也希望,這天下,不若換了人坐。
失了人心,便失了天下。
褚季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不知何時,明台殿門已經由門口守着的禁軍打開,褚臨的黑靴踏踩過唯有帝王能行的玉石磚上,雙手輕拍鼓掌。
“許宰輔為陛下鞠躬盡瘁,其心尤忠啊!”
褚臨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許肅,又看向上頭已然露出畏懼神色的褚季。
在衆臣的注視之下,一步步,走向了那九五之座。
褚季見到褚臨這般模樣,恨不得整個人縮蜷進這椅子裡,可最後,終究是避無可避。
“褚臨,我告訴你,你敢殺我奪位,是名不正、言不順,必将遭到口誅筆伐,史書将會狠狠寫下你殺兄奪位的惡事,你将遭後世人千千萬萬次唾罵!”
褚臨看着褚季的眼睛,隻覺得他現在就像是一條在岸邊瀕死的魚,做着些無謂的掙紮。
這話被褚臨當作笑話一般,他轉過身,伸手一指,指向了右邊站着的中書令,問他:“房建同,你來說說,這史書要如何來寫啊?”
史官隸屬于中書省,也就是說,房建同則是那群史官的頂頭上司。
房建同一把年紀了,本來都準備告老還鄉,誰料竟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他顫着雙腿走出來,撲跪在地上,許久都未曾言語。
褚臨等得不耐煩了,走下來,蹲到房建同身邊,問他:“中書令,你來說說?”
他雖是問詢,可房建同知道,自己今日若不說,等來的便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隻見他将頭磕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說道:“今日之事,乃為正義之舉。褚季荒淫無道、任外戚專政……不理國事……”
他說了許多罪責,聽到最後,褚臨都沒忍住笑了。
褚臨拍了拍這老臣的肩膀,示意他退下,又挑釁般看向龍椅上的長兄。
說出了令朝臣為之失色的一句話:大衡的史書,将會是我褚臨的頌贊史。
他說這話時,孟祈早已站在了明台殿門口,他看着裡面的褚臨,嚣張、肆意,帶着勝者的喜悅。
他親眼目睹,褚臨拿着刀,先是刺向了擋在褚季身前的金盛,而後又刺向了褚季。
這一場争權奪位的戲碼,終究是在此刻落幕。
聽到利刃穿進皮肉的聲音,孟祈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這座禁锢了許多人的皇城。
他自慶門而出,遠遠瞧見鐘承望舉着火把站在門外。
看見他出來,鐘承望對着孟祈揮手,忙不地跑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是藏不住的歡喜。
“怎麼樣?”鐘承望問。
“死了。”
孟祈淡淡說完後,餘光瞥到了那個站在角落裡的女子。
她從前是自己弟弟的妻子,而以後,應當就會成為這大衡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