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凜日當空,萬裡無雲,瓦藍深遠。
葉抒苒去了趟北街将棉被棉衣都置備好了,回府後将那卧房的櫃子清了個幹淨,随後将這些個棉制品放入。将厚床褥都鋪上後,她摸了摸,這下晚上應該不涼了。
在收拾東西之時,她忽的發現之前拾到的香囊還未歸還裴大哥。上邊的桂花香依舊濃郁,她摩挲着香囊,纖指上也染上了香味。
先帶在身上罷,若是能遇上他,那便還給他。
今日灰匠鋪關門休憩,老辛帶着阿昀去祭拜了亡妻陶氏,老辛感傷起來了,便是茶飯不思,阿昀也勸不了,她安慰老辛幾句後便早早地離開了鋪子。
讓老辛自己緩緩罷。
葉抒苒也有些感傷,心裡郁悶着,府内除了一些守門的家丁小厮,其他人都離府出遊了,靜悄悄的。她歎了口氣,便想着再出府去走走。
這回她前往了西街,此時正午已過,那金烏的輝光不再直挺地落向大地,地上的影兒也逐漸傾斜了。
各家食肆門口的小二依舊賣力吆喝,哪怕聲音已有些沙啞。
“姑娘,要吃點什麼嗎?今日有鹵味招牌菜!”其中一位小二朝她熱情招呼着。
“我們家招牌菜蔥油雞尚佳,姑娘瞧瞧裡邊的客人便知了,回頭客多多呢!”與之對門那家的小二也不服輸,亦纏上她了。
這二人聲音不小,葉抒苒被吵着有些頭疼,就佯作輕咳兩聲說道:“不必了,最近小病初愈,戒油戒葷。”
“喔……那姑娘可要好好保重身體,若是戒油戒葷的話,前邊不遠處有家僧人開的食坊,隻供素齋。”其中一位小二理解地點頭,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後便回去了。
另一位小二則是咂咂嘴說:“哼,分明是窮病!沒錢吃什麼食肆?”說罷還給了她一白眼。
“不過是要靠客人來餐食的鋪子,卻當面說客人壞話,指責客人的選擇,觊觎客人的錢袋子,真是有夠吓人的。”葉抒苒雙眸微冷,随即朝那人一笑,聲音大上了不少,正巧讓來往的人都聽了個仔細。
果不其然,此間來往的人都是喜歡湊熱鬧的,這聽到這家店不尊重食客,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亦有不少客人當面指責這店小二,亦還有客人述說之前來這店吃食時,就沒少受氣。
那小二的臉先是漲紅了,聽了旁人的話,又綠了幾分。沒想到這丫頭長相溫良,竟是個不好惹的。他這臉紅了綠,綠了紅的,模拟着瓜果的成熟過程。
葉抒苒淺笑着,不再計較,就直接走開了。
在西街逛了一會兒,終于在一家開在偏裡的巷子的鋪子前停了下來。上邊木匾寫着瓊姨私家菜,幾處剝落的木門敞開着。
沒想到裡邊的客人也挺多,幾桌客人笑着說着些茶餘飯後的閑話,手裡執着白瓷茶杯,桌上三四隻空碟子,還留了一兩處菜肴。
裡處還有二三間包房,都閉着門,應是已有客人在裡邊用膳。包房外攔了幾處屏風,看不清更多的布局。
老闆娘見葉抒苒走入院中,便笑盈盈地迅步走出,濕了水的手往圍裙上擦擦便了事。
“姑娘,你要吃點什麼?裡邊還有一桌空着。不如來兩個招牌菜罷,這兒還有例湯呢。”老闆娘招呼道。
“那便來兩個招牌菜吧。”葉抒苒随着老闆娘走到那一處桌旁坐下,這桌子也不小,周圍可以坐下六個人呢。
“好嘞,我們這兒菜可好吃了。保準姑娘吃過後便是個回頭客。”老闆娘說着便往廚房走去了。
店小二過來招呼葉抒苒,端來了茶壺,給她斟了茶。葉抒苒雙指輕叩兩下桌面,這是回的叩茶禮。
二刻之後便上齊了菜,一碟醬鍋鴨,一碟三鮮絲炖菜,也為她盛上了飯。這家店的待客極好,茶葉品質尚可,茶水微香,色澤較淺。
葉抒苒嘗下一口,暗忖怪不得那老闆娘對自己手藝如此自信,确實味道上佳,火候和鹹淡把握得恰到好處。醬鴨肉質細膩嫩滑,帶着些香葉八角的氣息。
待她吃完,周圍的食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小二和老闆娘一同收拾着那幾張桌子,并将椅子擺好。
“老闆娘,這頓多少錢?”葉抒苒正用翠綠色的帕子擦拭着唇,剛吃完醬鴨的唇泛着油光,瞧着細嫩。
“姑娘,一兩銀。”老闆娘從桌子上擡首,正用布清桌子呢。
“好,銀兩放在這兒了。”葉抒苒從衣袖中的小袋裡掏出碎銀,放在桌面上,示意老闆娘。
“好嘞,多謝姑娘,慢走哈。”老闆娘點了點頭。
葉抒苒正要跨檻出門呢,忽的包房門開了,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正是幾日未見的裴宴秋,以及鄭元安和林逾冬。幾人談笑風生,裴宴秋擡眸便望見了葉抒苒,兩人對望半晌。
“裴大哥好。”葉抒苒輕眨雙眸,午後困倦的幾分水霧彌漫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