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抒苒出了王府的門,卻見到行色匆匆的裴宴秋。
他正凝着臉色,眸深如淵墨,俨然一副冷漠且生人勿近的模樣,正往王府走。
裴宴秋擡眸就見着她了。
“抒苒?”裴宴秋忽然轉換了神色,周身的寒冰似乎瞬間融化,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隻是那笑意中帶了幾分疑慮。
葉抒苒看着裴宴秋走近,然後有些緊張地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這人還撫得她有些癢,見裴宴秋緊張兮兮地把她翻了一遍,才安下心來。
“怎麼了?我沒事。”葉抒苒搖了搖頭,她還是完好地出來,還喝了點茶。
“他沒對你做什麼罷?”裴宴秋眸中掩去濃重的殺意,呼出一口氣,看着平靜地問。
“沒有,王爺隻是問了我一些問題。”葉抒苒将他的牽起,握緊了一下,“晚些再和你說。”
“好,需要我讓晟徐送你回去嗎?”裴宴秋面色緩和了不少。
“不了,我去一趟那邊的壽衣鋪子找個人。”葉抒苒示意他看向那邊挂白幡的鋪子。
裴宴秋望向那邊,神情一愣,似乎在想些什麼。
“那我過去了?”葉抒苒正準備過去,就松開了手。
“嗯,去罷。”裴宴秋點了點頭,似乎知道了些什麼,望向王府的時候眯了眯眼。
壽衣鋪子裡的老者似乎知道她會過來,沒有到晚上,鋪子就開了門。
門前的雪被阿檀打掃了幹淨,木門微微開了一條縫,寒風吹過,木門有些來回掩合。
“南菩提?”葉抒苒推門進去時,朝老者輕喚道。
“嗯,葉姑娘。”南菩提從帶軟榻的藤椅上起身,“你把門關一下罷。”
葉抒苒将那本來就半掩着的門關上了。
屋裡頭沒有很昏暗,房屋的四側都有燭台,燃燒着昏黃的火焰,帶來了一縷又一縷的暖氣。
“為何是我呢?”葉抒苒不理解地問,她出生于工匠世家,家族根本與王權不搭邊。
“應該說是你的祖父,而不是現在的你。”南菩提去旁廳為她斟了一杯熱茶。
葉抒苒有些愣住,她祖父?
她的祖父在從京城辭官回南越的兩年後就意外離世了。
聽她的父親說,是中了一種特殊的毒,當地的大夫沒有辦法醫治。她的祖父便痛苦地逝世了。
“我相信葉姑娘也聽過你祖父死亡的事情罷,中了一種毒。”南菩提神色沉沉,“那種毒正是來自外邦西夷。”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祖父在京城到底是做什麼官的。又是惹上了什麼人。”葉抒苒眼眸忽然睜大,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那種毒……讓她祖父的身體不斷潰爛,就如同是被過山峰咬過一樣。
“你祖父是鴻胪寺寺卿,處理着外邦人使者來大梁的事情。邊域戰争不斷,那些外使有來求和的,有來挑事的。還有的與皇城内的某些權貴悄悄合作。”
南菩提說着說着,有些慨歎起來。
“既然如此,他當時為何要辭官回去呢?”葉抒苒秀眉微蹙。
“因為他在調查究竟是誰在同外邦勾結,企圖謀權篡位。”南菩提眸色一暗,“這群王八犢子,為了那皇位,竟是連我們族人的江山都想割讓。”
“祖父他是最後被人陷害麼。”葉抒苒手握拳攥緊。
“嗯,那些家夥藏得很深,便陷害了你祖父。所幸聖上對此事有疑慮,國師對葉大人十分信任,便找了個借口讓他辭官歸鄉。”南菩提說着,又歎了一口氣。
“隻可惜……在回程的路上他被下了毒。”南菩提說着,“那日我也算出他有彌患之禍。可惜當時我也被謀害,不得不找地方躲藏。之後便是國師大人也遇害了。”
“原來還有這般淵源。”葉抒苒聽了都有些難過,忠于家國的人被迫流離甚至遇害,那亂臣賊子仍在朝中。
怪不得南菩提躲在着壽衣鋪裡,還隻有晚上開張。
“早些年,我還流落江南,謝王爺發現了我,給了我些許救濟。作為報答,我邊留在了他身邊輔佐。”南菩提喝了口熱茶。
“嗯,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謀害國師的兇者。”葉抒苒說道,那謀害國師的另有其人麼?
“井裡的屍體被換過。”南菩提搖了搖頭,“謝王爺确實将一個人仍入了井中,但那人是一個外使,當日正要刺殺王爺,卻被王爺反過來擒住了。”
“啊?莫非是想嫁禍王爺麼?”葉抒苒此時是真的詫異了,這……真是出乎她意料。
“或許罷,除此之外那位外使的軀體可能有些問題。”南菩提搖了搖頭。
“所以換軀體的不是王爺的人,而是那些同外敵串通的朝臣。”葉抒苒眉頭緊鎖。
現在知道了她祖父是外邦人和朝内亂臣所殺,便想要為祖父找回公道。
明明祖父都辭官歸鄉了,那些人還不肯放過他。
“是,所以鄭知府便遲遲不肯公布死者的訊息。”南菩提咳了一聲,“此事有很多疑點。”
“那我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妝?”葉抒苒心中有些懊悔,當時若是沒有……
“非也非也,我也算到了你會去到西荒井,這具軀體是該被發現了。”南菩提搖了搖頭,“我隻是沒有想到阿檀那丫頭會同你說那件事情。”
“……”葉抒苒剛剛還懷疑着阿檀出來找她是不是因為受了南菩提的指使。
那阿檀又是什麼想法呢?當日她于阿檀來說隻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