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笑嘻嘻怼他爹,“每年整多了也拿不回去,可不就整夠吃幾天就行呗。”
頂風冒雪的,一冬也出不來幾趟,近處的魚早被人打差不多了,這麼遠的地方,人手少都不敢來,怕路上遇到尋食的狼,一旦遇到,九死一生的。
今年兩家都有牛車,出來一趟,當然盡量多整多拉回去。
梁老爹瞪兒子一眼,兔崽子,還敢跟他接茬了?
他就是感慨一下,又不是說每年他們大魚不成。
老人怕累着牛,闆車上裝了一部分,剩下的模仿着也砍了幾棵樹,在車後面拖着。
梁大哥安排老四和姜家另一個大小子跟着車,免得路上遇到事兒沒人搭把手。
朱令儀興趣點還在打魚上,這一段三組有些密集了,打個招呼,她自己拿着從村裡借來的一片挂子,帶着小六和姜家一個小子往前走了兩裡地,重新清理一塊地方,戳個冰窟窿,下網挂魚。
她耳力和眼力都超好,選的地方自然魚更大更多。
小半天就弄了一車凍魚。
這還是她沒要那麼多,不然至少多大半車魚。
不過,這個方法是她從人家那學來的,給半車魚也不多。
梁大哥特地幫她送了一趟到縣城裡,鋪子裡分一些做夥食吃,自己家留些好的,給謝老大和黑白二哈帶幾條大狗魚,别的也每人分幾條。
朱令儀難得嘚瑟道:“這個大狗魚能做生魚燴,肉質粉紅,特别鮮美,不過我吃了梁三嫂炖的也好吃。你家不是有自己的廚子了,可以試試。”
謝玉樹看着她那樣,也沒法子,他來這也三年了,每年冬都有人送些魚貨,不過這将近一米大的狗魚還是第一次。
家裡兩個大點的孩子都跑來看新鮮了。
“今天留下一起吃,讓你嫂子喊廚房看看這麼做了。”
朱令儀擺手,“不了,我家裡好幾條這麼大的呢,我拉回來一車,還得給幾個認識的送幾條凍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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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給牛馬市上的張二哥送了大小十條魚,張二哥這陣子幫了她不少忙,雖然也是工作,但确實很關照她,她心裡有數。
張二哥好一頓推辭,最後收下了。
他們家确實花錢也買不到這麼大、這麼新鮮的魚。
他現在的薪水溫飽還行,但要是吃肉還是得掂量掂量,這些魚能放到過年,他确實方便很多。
鎮集上的幾個幫過忙的,像李東平,楊木匠,馮剪刀等人,朱令儀不偏不倚都每人送了十條,有大有小,小的也有一尺來長,大的一尺半左右。幾個人都樂得合不攏嘴。
這不僅僅是魚的問題,是他們确實沒看錯人,朱大俠發達了也并沒有忘了他們這些鄉下朋友。
“你的大闆車已經差不多,這兩天正在遮頂棚的桐油布,後天能全部完活。”
楊木匠順便跟朱令儀說起買賣,“你要是這會兒不忙,可以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正好改改。”
就憑今天這些魚,他就更加用心了。
朱令儀做的闆車比别的大,兩側的闆子加寬,為了方便固定貨物還在左右和後面加了一道護欄,方便系繩子。
又加裝了八根立柱,平時就捆綁在車闆底下,有風雨的時候拿出來插進預留的孔洞裡,綁上攜帶的桐油布,一個簡易的防風雨的車棚就算成了。
朱令儀随機選了一輛車,拿起一根杆子甩了甩,嗖嗖的破風聲,韌性不錯,遇到不長眼的,可以拿來當武器。
她親手把杆子插上晃了晃,很牢靠,又把桐油布綁好,感覺還不錯。一般的風雨應該能對付,如果大風大雨還是躲一躲的好。
“不錯,每輛車多做兩根這種杆子,韌性要好些,萬一哪個斷了能替換。”
“替換倒是替換,就是看大俠這耍棍子的樣子更像打人用。” 楊木匠心裡嘀咕歸嘀咕,還是趕緊招呼徒弟過來記下。
朱令儀見這邊沒事兒,把人引到一旁,“你這兩天抓點緊,我還要加一樣東西,有點趕時間。”
有活兒好啊,這一冬天除了早就定好的成親用的家具,就指望朱大俠這個大單子過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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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令儀連畫圖帶解說,一通下來,楊木匠簡直要給她跪了。
楊木匠覺得自己不論如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鼓足了勇氣,才道:“朱大俠,您這個雪爬犁太好了,我想在鋪子裡做這個雪爬犁賣,您看怎麼個章程能行?”
朱令儀盯着他看到人冷汗直流,才道:“你很有眼光,不過,這東西如果别人買了去,拆開一看很容易學去的,你确定?”
楊木匠目光堅定起來,“打桌子,櫃子,哪家木匠都會,照樣生意有好有差的,再說,咱們是頭一份,用我們這個行當裡的話說,那是祖宗,誰學都不敢搶咱的買賣。不然,這個行裡容不下他。”
現在很是尊師重道,什麼行業都有自己的“師道”,這些“師道”是不允許被“僭越”的。
如果是村民個人學着做做也就算了,要是有木匠拆了私下模仿人家的器物,那就嚴重了。
别看這個年代沒有專利,但人家行業有保護。
每行都有自己的祖師爺,學藝必須拜師,師傅不教的,就是自己偷學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做了賣錢,不然你就是欺師滅祖。被人砸了鋪子是輕的,重的人家逐出師門,以後不能幹這行,告到官府都不搭理你。
所以,朱令儀拿出來的雪橇(雪爬犁)可以走官府的路子,也可以走木匠行的路子,不管那條路,都是利益共同體。
以後所有做這個雪爬犁的師傅,都得尊她一句:祖宗!
一點兒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