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儀已經知道,如今出門行走得到官府開具憑條,也叫官憑或者官貼,上面有始發地和目的地,還有出門的理由,如果是經商,要有貨物種類和數量,以及随行車馬人數等等。很是具體。
當然,也知道,貨車進城的話,如果邊走邊銷,每到一地就要交稅,如果隻是路過,隻需要交城門稅。
進門的時候報備了不售賣,結果卻在城裡偷偷賣了卻不補交稅款,屬于逃稅,被舉報或者抓到,要重罰,嚴重的沒收全部貨物,甚至坐牢。
如果臨時交易的話,也允許出售,但要去衙門補交稅款。
所有這些,都是官面上的,其中種種,自然是有不同的。
全看經手人如何操作。
這時就聽官差又問:“車上裝的什麼?可是在城裡售賣?”
“回官爺,車上是凍雪花梨。賣不多少,都是留着年節送自家親戚走禮的。”這話說得很有意味。
朱令儀見他一邊說,一邊從手裡變出一角碎銀子,原來早就藏手裡了。
那官差瞄了一眼左右,嘴上應着“拿來看看,”手上連銀子帶紙一起拿了過去。
朱令儀眼神超好,就見他很是自然地手一松,那小塊碎銀子就滑進他的袖子裡去了。
整個悄無聲息的。
自然,抽查肯定沒問題,那車主或者是領頭的,聽着官差讓交了五十文,這是進城稅連同少量售賣的交易稅都算上,另一個給了兩張早蓋好印的條子,那人點頭哈腰謝過,帶着車快速通過城門走遠了。
至于車上究竟是不是都是雪花凍梨,隻有貨主知道。
下一個差不多這個套路。
可見這其中的操作空間不小。
朱令儀也不是不懂規則的人,她朝等在城門附近的石掌櫃一對眼神,石掌櫃小跑過來,招呼道:“東家好,很快就到咱們了。”
朱令儀彎腰湊近一點,悄聲問:“咱們這些貨不準備在府城出售的,估計要交多少稅?”提前準備出來,還是也給點好處就行。。。。。。
别人可以走門路,她當然也不會傻到非要與衆不同,硬抗大旗做模範啥的。
石掌櫃有些古怪地看自己東家一眼,心話,東家這是對自己的名号,還是謝家的令牌認識還不深刻啊?
他微微一笑,道:“您把令牌給我用用。”
哦,朱令儀從衣襟(其實是随身寶空間裡)摸出謝家的令牌,是一枚巴掌大的尖頭玄鐵令,正面一個謝字,背面是族徽。
謝老大普及過,謝家常見的令牌有三種:一種銅制令牌,是最常用的,平時謝府管事們拿出去辦差都是這種;
另一種是鍍鋅令牌,基本是謝家旁支子弟随身攜帶的身份令牌,亦或者偶爾需要官府或者他人賣人情用的也是這種令;
還有一種是謝家直系子弟随身的鍍金令牌,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比如謝老大就是金令牌,正面是謝字,背面除了族徽還有他的名号。
這是身份的象征,不單單是一個令。
而朱令儀手上的這枚玄鐵令是特别的,謝家隻有十一枚。
***
給出這枚玄鐵令,謝家内部也是争論了好幾場,不過最後還是同意了,這裡除了沖着朱令儀的武力值,自然還有謝玉樹的原因。
謝家直系當家人都知道謝玉樹的特殊經曆,他都要好生籠絡的人,即便不能招攬,也要早早交好。
像他們這種大家族,招攬人才從來不稀得使用什麼卑劣的手段,隻要在人家還沒發達的時候,認真相處,該給的待遇提前給足,就夠了。
不輕視、不捧殺,主打一個能幫的幫,有坑提前給你墊一墊,絕對不會說讓你去踩了坑,然後再出現去做救世主。
就像這枚稀罕的玄鐵令,人家給的時候隻說,遇到什麼不好處理的事,拿這個令一般都管用,自然也不排除有人不認得的,不過沒關系,這麼不長眼的,該打打,該殺殺,總會有認識令牌的人出現的。
最後這句就特别有意思。
朱令儀聽的時候就笑了,很是贊同呢。
至于說被人搶了,丢了?
想這些就多餘。
一個連令牌都保不住的人,謝家得多眼瞎,才會把這種令給出去?
***
有點扯遠了。朱令儀回神兒就見石掌櫃恭敬地捧着玄鐵令往官差身邊去,那官差一搭眼,然後猛然站直了腰,另一個同步,然後使勁兒揉了下眼,認真打量石掌櫃道:“您這是?”
敬語都用上了。
石掌櫃也沒掉鍊子,他視線一轉,看向朱令儀,示意道:“我們東家姓朱,就是那個,”他騰出一隻手往脖子上一比劃,“一刀枭首的朱大俠。”
然後他點點頭,眼神兒裡都是“你懂的”。
兩個官差早發現朱字旗的一隊人馬了。
還以為哪兒冒出來的新的商隊,他們在這好些年了就沒見過。這麼嚣張,還敢打令旗,從頭排到尾還挺神氣,正暗自發笑準備好好撈一票呢。
現在卻知道,哎媽呀,竟然是她!?
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這眼瘸的,差點出大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