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小戊殷勤地奉上熱毛巾和溫水侍候統領洗漱了,又有仆役奉上熱茶,點心、果子等,一番忙而不亂的安頓後,小乙捧着幾個冊子和筆墨過來。
傅謹靠在椅背上,指頭一擡,對着冊子道:“看看有哪些适合安置百十号人的宅院?找幾個好的出來備用。
還有,城外的皇莊,撿好的,大的,選兩三處備用;再有繁榮大街、京華大街、景明大街上,有抄來的好鋪子選幾個。”
不等下頭的人問,他就說了,“聖上封賞朱大俠的,女子不好封官進爵,從這些死物上盡量找補一二,你們也别糊弄人,不然我知道了把你們交給朱大俠處置。呵呵。”
至于會有什麼後果,自己掂量吧。
那人可不對誰都大方,沒聽說麼,夜探她的刺客被她捉到了都得卡出幾兩油來,除了倒貼贖身銀子,還得免費給她打工當護衛。
小乙幾個的态度立馬端正了許多,老話說:甯願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萬不得已得罪了小人也絕對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有本事的女人,更是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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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的第二天,朱令儀剛吃過早晚,準備按計劃約中人繼續看宅子和商鋪。
昨天實在是太晚了,人家馬上要下班了,應付地找了幾個資料先介紹了一下。
而且,照她看,京城的房子宅地啥的實在太貴了,光聽個報價她都替自己心疼,她長途跋涉地帶着幾十車貨,翻山越嶺,吃了不少苦,受了許多累,賣出去的錢都未必夠辦個小宅子的,能付一年租金都算是好的了。
匆忙間,隻得拿出大内的令牌來,人家才肯幫忙臨時租個便宜的客棧跨院安頓夥計們和車馬啥的。
至于泡湯池,那是她的保留項目,必須的。
隻是她看中的那家隻接待貴客,她這樣的人家不接待,她又不想再去跑來跑去地找,而且,指不定就是找到了人家也嫌棄她身份不夠不接待,隻好拿出内衛的牌子,大搖大擺地進去最高檔的地方洗澡、按摩、美容等全來一套。
她本來不想以勢壓人,但是,京城就是個勢利眼的地方,她也沒法子不是?
“朱俠士,可方便撥冗一談?”傅謹一進客棧就碰上要出門的朱令儀,在晚點就遇不上了。
朱令儀知道他是誰,雖然不知道什麼事兒,也得給對方個面子,把自己的事兒先放放。
“哪裡,您吃了沒?這裡早餐還不錯,要不要吃點?”她家常版客氣了一下。
沒想到,傅謹一點兒沒客氣,道:“哦,那正好,我就占朱大俠點便宜,咱們邊吃邊聊。”
朱令儀頓了下,對京城人的看法又稍微修正了一下下。
“請,”她一邊帶人進了客棧,一邊招呼夥計,重新來點單。
在京城,客棧的掌櫃和夥計也許不認識内衛統領是誰,但絕對認得内衛的官服。
内衛出門辦事有時穿便裝,有時穿官服。
官服也分日常服和全套官服,後者一般是出來辦大事比如抄家的時候才穿的,比較正式,見者需按品級行禮,公事公辦,常服一般不用特地行禮,除非穿着之人有要求,不過這樣的畢竟是少數。
像京城這種地方,就是個看城門的指不定拐彎都是那家貴人的親戚,所以,大家平常都比較低調。
傅謹穿的是日常服,屬于低調中帶着奢華,衣擺在行走間露出大紅褶皺,上頭隐約有刺繡的金麒麟,這是身份的象征,既展示身份,也避免一些二愣子冒犯,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掌櫃的腰都快彎到九十度了,一路“請、請、請”把兩人帶到靠窗的雅間,親自點單,上了吃食,這才關照一番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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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在無人處抹了一把虛汗,沒想到,這姓朱的女子,還真是内衛啊。
哎嘛,差點犯了大錯。
大堂裡看見這一幕的夥計和跑堂的也面面相觑,見到掌櫃的一臉冷汗出來,無聲地比劃,手往上指了指。
掌櫃的瞪一眼,輕聲交代道:“趕緊去給朱大俠換個天字号房間,其他人也都換一換,沒那麼多屋子,把被褥都換好點的,東西都給照料好了。”
剛才來這位,别人不認識,他認識啊。
作為某侯府拐彎親戚,他是見識過内衛辦案的,内衛統領也是被悄悄指認過,千萬不能得罪的。
可以說,在皇城裡,皇帝是最不能得罪的,但一般人你沒機會遇上,此外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内衛了,沒有之一。
别人給你按個罪名還能打官司辯白,這些人給你按個罪名,直接抄家砍頭,絕三代還是絕九族就看人家怎麼置辦你了。
“好懸啊。”
掌櫃的站在哪兒不停反省,自己有沒有對朱大俠特别不敬?
夥計和跑堂的還得加強培訓,免得狗眼看人低,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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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朱令儀這裡。
傅謹還真是邊吃邊聊。
當然,他吃之前把幾個圖冊翻開給朱令儀看,說了皇帝的意思:“裡頭點了紅色圓點的,是我讓人挑揀出來不錯的,你先看看合适不,如果不滿意,咱們另外選别的。”
朱令儀昨天才真正意義上明了京城的物價有多貴,尤其是宅子鋪子更是有價無市,拿着錢都不一定能買到,更别提錢不夠多了。
就如同中人說的,内城所有的宅子鋪面都被達官顯貴壟斷了。
尋常百姓,除非是世代久居京城的,興許還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然,可能連貴人家的下人都不如,人家好歹包吃包住,普通人沒個背景是真難立足在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