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維想起那個甜滋滋的黃桃罐頭時,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恰逢沈秘書剛好拿了過兩天冰雪主題展館的招商方案讓尹維過目,正在滿世界找他,就聽見了尹維自言自語的那句“罐頭不賴”,熬了一晚上的死人臉上突然有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昨晚累死累活地把老闆扶回家,剛想洗個熱水澡開個罐頭休息一下,卻發現楊淞送的那兩個罐頭已經不翼而飛了。
難道這年頭東西還能長腳不成?
她在酒店裡接連找了兩個小時也沒有動靜,最後帶着滿腔的憤懑睡下了,卻無意間在尹維的嘴裡得知了答案。
哦,那就是昨晚送尹總回房的時候落他房間裡了。
行吧,誰讓他是老闆呢?豈還有找他要回去的道理?
沈秘書帶着一肚子的委屈叫了句尹總,然後遞上了ipad:“尹總,這是過兩天在春城将舉辦的招商活動方案,請您過目。”
“好。”
——尹維點開ipad,翻了幾頁,下拉到與會人員名單那一欄時,一行熟悉的名字浮現,一縷往事如濃雲籠罩心頭,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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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項目地湯旺河國家森林公園。
楊淞跟着張宏斌已完成了大疆精靈rtk無人機飛行前檢查,開好了地面站,檢查了sd卡和攝像頭,進行了前後左右上下的試飛。
航線飛行軟件中已經提前錄入了路線,楊淞手緊握着遙控器,待時間一到,點擊開始飛行啟動航線,無人機就會開始首次航測作業。
耳邊無人機的機翼開始輕微地震顫着,楊淞盯着屏幕上pc地面站的飛行高度,心也逐漸飛得越來越高。
58m,79m,124m。
無人機不久就達到了第一個航點開始拍照,屏幕上開始出現雪白的原野。
這樣從高空俯視的正射影像畫面,楊淞在地面站監測時看過無數次。
黃土高坡的廣袤也好,層巒疊嶂的密林也罷,她航測時見得多了,早就沒了什麼興趣。但是在看到被6000萬畝浩瀚的紅松林出現在眼前時,楊淞還是感到身體仿佛被一絲強大的電流擊中,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被來自西伯利亞平原的冷空氣震顫着。
原來在絕對壯麗的自然美貌面前,人真的會詞窮。
地面站的鏡頭跟着機翼越飛越高,一棵棵高大威嚴的雪松拔地而起,又慢慢縮小成在廣袤大地上綻開的白色花束,像是小興安嶺給冬天送來的情書。
楊淞透過地面站的屏幕慢慢欣賞着四周的一切,這一瞬間,她感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一瞬間,她忘記了自己已經兩年沒有休假,忘記了‘阮康正’、‘苑珊珊’,‘尹維’,他們好像都化作了地圖裡雪白細密的航測點,不值得她在花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她想起了她跳槽前告訴楊伊曼她要去一家私企當三維建模師時的反應。
楊伊曼作為大學教授,在楊淞的父親去世之前在家中極少生氣,十多年裡頭一次拉下臉,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問了她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
楊伊曼在大學教地質學,用到的地質測繪儀器不少,她清楚地知道一個女孩子選擇實景三維謀生意味着什麼。
永遠跑不完的戶外和一年到頭挨不着的家。
“嗯。”楊淞點點頭。
她不想告訴楊伊曼,她不想當那隻永遠被她牽着線的風筝。
她的未來不會像楊伊曼,隻能穿梭于教學樓與實驗室間,日複一日地重複着教科書上快要過期的陳年理論。
因為星辰大海才是她的歸宿,自由一生才是她全部的野心。
楊淞自打下定了這個決心,就從沒有過後悔的念頭。
“整的啥玩意兒這麼認真?半天插不上一句話。” 張宏斌在一旁叨叨,“測區精度和測區位置都看好了嗷,你們三人一人3400張影像,共計1萬張,最後加工合成紅松林景區圖。”
楊淞被張宏斌突如其來的東北話逗笑,“好嘞,叔。”
“說多少次了别叫我叔,叫我哥不行嗎?一天天這整的........”
“好好好。”楊淞應允。
紅松林的地圖建模在機翼的盤旋中一點點的清晰,一小時五十分鐘過去,無人機進入自動返航模式。
楊淞和張宏斌結束了影像采集,欣賞了自然美景的楊淞心情倍兒好,發現時間也不早了,就提議張宏斌一起去吃午飯。張宏斌推薦了一家叫華梅西餐廳的俄式餐館。
工作之餘的張宏斌是個非常平易近人的領導,不像阮康正滿嘴的端正态度挂嘴邊,也不像尹維那麼捉摸不透,楊淞跟他溝通起來沒什麼阻礙,也不用費力讨好。
如果不是華梅西餐廳的軟煎馬哈魚太鹹了的話。
午間的華梅人滿為患,作為承載着東北人民記憶的俄餐,總是少不了來打卡的外地遊客和找回憶的本地居民,楊淞一連喊了三遍侍者也沒人添水,手都快瑤出了火星子。
一旁的客人正準備起身,不料被她的手碰到,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記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