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起身沖她對面倆哥們說:“你好,我們一起的,能換換嗎?”還指了指自己和Jones的座位。
白亦行專心地吃面,頭都沒擡一下。
她對面這兩人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但是他們知道這女人是做什麼的,特地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福宗老爺高香燒得白,還真給了這個偶遇機會,怎麼可能跟成祖他們換呢。
Jones見服務生忙得腳不沾地,差點起飛,隻好親自詢問那兩人意見,人家都懶得搭理他們。
她對面兩人互相使眼色,試圖同白亦行搭話,其中一個男的笑問:“您是高盛的總經理吧?”
明知故問,非常老套的開場白。
他旁邊男的看不下去,把話搶過來講:“您是高盛的白亦行老師吧,我是遠航教育的法律顧問周宏文。”
白亦行像是沒聽見他們的話,夾起一根肉骨,咬一口,肉質軟嫩,肉汁在嘴裡爆開,有勁道又不膩,還是小時候爹哋媽咪帶她來吃過的味道。
她這會兒心裡正暖,沒閑工夫理會面前這兩人。
斜桌的成祖抱手瞧着那個方向,他們點的飯和肉骨茶也端上桌。
适逢服務生見白亦行碗裡湯汁矮了,說句:“來,您小心燙,我給您加點湯。”
周宏文趕緊賣好把她碗朝服務生方向挪一挪,服務生也是心直口快:“哎,小心您的手。這沒必要啊,燙着多不劃算呐。”
斜桌的Jones差點笑出聲,側頭瞄坐得闆正的成祖,他也不吃飯,就直勾勾盯着。Jones說:“我覺得你說得也不太對,這世界上的男人也分挺多種。”
成祖起筷,漫不經心道:“是麼?我覺得就兩種,有錢能裝,和沒錢瞎裝。”
說完,将一根肉骨含在嘴裡。
好吃算不上,但她吃得津津有味的。
Jones說:“賭聞瑜亮手裡那支ESG。無關乎錢,這世上還有一種男人,肯為女人費盡心思又懶得裝的。”
話罷,Jones把飯泡在茶湯裡,虔誠地吃完。
成祖頓首,看向那個小女人,細微情緒淹沒在喧鬧的小飯館中。
白亦行吃飯不愛說話,這離不開她母親何柔喧地教導。因為這個,白亦行留學最初融不進集體,人家有說有笑圍坐在一塊,互分食物,她則孤零零地埋頭吃飯。當然也曾因為她亞洲面孔,遭到種族歧視,她們很多時候都不願意同她講話。如果是需要共同完成的小組作業,偶爾會故意賣慘說上兩句好賴話,然後推給她。
可白亦行是誰,悶聲做完後毫不留情當着全班同學和教授的面用十幾頁PPT來描述她們的行為。這的确是一件比較冒險的事,很容易被同學報複,甚至會遭到教授的質疑:隻要最終結果導向是好的,過程怎樣他們并不在乎,沒必要做出令雙方都丢臉的事。
白亦行冷眼旁觀,就像現在面前的兩個男人,在短暫的半個小時飯程裡,無論兩人喋喋不休,嬉嬉笑笑多久,無非是想努力調動她的情緒,高興也好,憤怒不耐煩也罷,都隻為勾起她的注意力。
如此,便給人可乘之機。
好在何柔喧的教養是成功的,她始終當那兩人如空氣,吃完就離開了。
公司後面便利店,給這些人提供了開放式休息區。成祖買了三瓶水,遞給白亦行一瓶,她接過喝一口。
兩人坐在戶外的椅子上,等去廁所的Jones。
兩人無話,但白亦行也并不覺得尴尬,反而撐着下巴,看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紋,容易犯瞌睡。
成祖無所顧忌地點燃一支煙,還問她要不要,白亦行擺擺手。
成祖抽了一口,手夾着煙垂在把手上,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湖面。
下午的太陽換個角度,躲過遮陽傘,跑到白亦行臉上,把她臉蛋照得發亮,皮膚上細膩的絨毛,弱柳扶風,輕輕搖曳。
男人的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
他那個位置正好在遮陽傘下,不用擔心光線直射睜不開眼,男人漆黑的兩顆瞳仁正隔着青白的煙仔細觀察她。
成祖散漫地躺靠在椅子裡,把坐他側面的小女人從上到下納入眼底。白亦行被曬得倦了,臉換個方向,眼皮緩慢地适應光的強度,睜開,對上他的臉,藏在蔭底,喜怒不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男人目不斜視,對視的時間逐秒增加,白亦行的心忽然砰砰亂跳。
最起碼這個人多少是有點喜歡自己的,否則她沒辦法解釋他某些奇怪的舉動和言行。白亦行推開椅子,居高臨下盯他幾秒,那人也擡頭望着她,嘴角還噙着淡淡的笑。
他将最後一口煙吸完,朝着她緩緩吐出煙霧。
白亦行快步離開,成祖杵滅煙,瞟眼廁所方向,緊跟其後。
兩人來到負層樓梯死角,有點陰冷。
角落還堆放許多空的礦泉水瓶子,一紮一紮捆好,應該是人為。
不多時,聽到背後聲音:“你想在這兒?”
白亦行心口直跳,轉身瞧他,“你帶了嗎?”
成祖笑笑,“沒有。”
白亦行上前一步,有些難以啟齒:“那你幫幫我?”